但終於,還是失望居多。
秦楓指向面前的荀有方,低喝道:“荀有方,你,還有什麼話說?”
話音落下,感知到勝負已經明瞭,漂於蘭溪之上的青銅酒樽驟然飛起,徑直到了荀有方的面前。
酒樽微微顫動,如催命的鬼符一般。
荀有方臉色慘淡,他苦笑道:“我無話可說,我只是恨……”
沒等秦楓發問,荀有方驀地抬起手來,居然雙手捧住青銅酒樽,彷彿是要借酒澆愁一般,仰頭就灌。
足以醉聖的杜康美酒,登時如瀑布澆頭而下,酒液如倒傾銀河,竟是“咕咚咕咚”灌入荀有方的口中。
所有人看到這一幕,都是一驚。
言一諾驀地低吼道:“荀有方,勝敗乃兵家常事,君子能屈能伸,你休要自暴自棄,你……”
話音剛落,只聽得一聲清脆的“咔嚓”裂響,從荀有方胸口之中傳來。
一霎那之間,蘭溪之畔,萬籟俱寂。
荀有方苦笑說道:“秦楓,你說的沒錯,那首供奉增華閣的《戒己詩》的確不是我做的!”
一語落下,全場譁然。
未等所有人反應過來,他已是放下酒樽,不知是酒勁上湧,而是鬱結難抒,他大吼道:“我只恨,蒼天既生我荀有方……”
他驀地噴出一大口鮮血,喃喃自語道:“為何還要生他秦楓!為何,為何啊!”?
言一諾等於已經是為荀有方破例了。
在崔巍不肯出麵點醒荀有方的時候,竟是由言一諾自己親自開口,告誡荀有方:“勝敗乃兵家常事”。
這樣一來的話,如果聖人追究下來,是可以認定言一諾干擾了曲水流觴文會。
聖人不責罰便罷,若是較真起來,可能言一諾都無法全身而退。
可即便言一諾冒著這樣的風險出言相救,結果卻是為時已晚。
荀有方文心已經破碎了,又故意洩發憤懣一般,飲下了一大樽醉聖酒。
局勢已徹底崩壞。
蘭溪之畔,荀有方血濺青銅酒樽,酒勁上湧之下,他竟是瘋瘋癲癲,痴呆傻笑。
“嘿,都是沽名釣譽的偽君子。”
“正人君子,一個都沒有,嘿,一個都沒有!”
荀有方似是文心崩碎,他神志失常,手舞足蹈道:“死人,都是鑽在故紙堆裡不肯出來的死人!”
旁邊其他學子一個個面面相覷,不知道此時還該不該拉上荀有方一把。
若是之前,荀有方身為儒家炙手可熱的新人,大家自是要趨炎附勢,沒有關係都要創造條件拉關係。
只是此時此刻,荀有方先敗給秦楓,讓包括信夫子言一諾在內的上清學宮儒家大丟臉面,緊接著,他又主動承認自己不是《誡己詩》的作者,登時又再失一城。
雖然荀有方從來沒有主動承認自己就是《誡己詩》的作者,但在今日之前也沒有否認,所以上清學宮裡都是將荀有方當作是《誡己詩》的作者視之。
雖然荀有方之後還有好幾篇大成詩篇,但冒認《誡己詩》作者的汙點,在這個一言可以定善惡生死的上清學宮裡,足以抹殺他太多的功績了。
可是誰也不曾想到,事情會發展成今天這樣的情況。
即便是言一諾這等夫子,都沒有想到,最關鍵的時刻,他最信任的弟子崔巍居然不肯獻身來點醒荀有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