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他一步一步的進入牢房中,我的心情出奇的平靜,“大汗大駕這樣骯髒的天牢,不怕髒了身份。”
他站在高出俯視著我,我也毫不畏懼的對上他的瞳,他此次前來的目的我在方才冷靜數個時辰後已經慢慢理清,現在大概猜到了幾分。
那個書房何等地方,竟會讓我那麼容易進入,肯定暗中埋伏了許多人。
這隻能說明一件事,所有的一切都在連城的控制下,包括蘇嬤嬤的嫁禍。
連城是與蘇嬤嬤同謀演出這樣一場戲的吧,不然他明知道我被陷害,為何還要送我進天牢?
我真是低估了連城燕平,他當初在南國可以潛心埋伏那麼多年,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答應我要公平大戰!
許久,連城才開口,“你沒話對我說?”
聞言,我嗤鼻一笑,“瞧您說的,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。”
他見我這副態度,頓時蹙緊眉,長長一聲嘆息,蹲下身子與我平視,“你誤會了。”
“誤會什麼?”我故作不解,疑惑的問他。“我並不知情。”
看著他誠懇解釋的目光,我只覺得好笑,為何世人總喜歡為自己曾經做錯過的事找藉口呢,為何不能敢作敢當?
“可能你真的不知情,但是你將安懷柔接到契丹難道就沒有任何目的嗎?這次的事情,你最終不也還是選擇了裝傻嗎,我不得不承認,你這次做對了,因為這的確是一個好機會。既能有把握打贏這場仗,亦能栽入史冊成為一位明君。將偷窺多年的南國收入囊中,封住朝內悠悠眾口,省的說你繼位名不正言不順的!至少你做了這麼大的貢獻不是嗎?連城就是連城,我還真是小瞧了你。”
從見到安懷柔在這裡開始,我就應該猜到,他早就在後宮安排了這麼一個棋子,以防止我仗著先汗的寵愛而在後宮一人獨大,做出有損契丹的事情,他明知安懷柔與我不慕,必要的時候絕對可以用她來制約我。
聽罷,他也笑了,笑的悽楚,“其實你還少說了一點,除了安懷柔,你還能換回連城思。”
“對,我漏了這一點。如果打這場仗,蕭錦城的手中有你的妹妹,你定然會顧慮再三而下不了決心。現在好了,你名正言順的找到了一個他的弱點,但是這個弱點是月妃啊,你大哥的妃子,若你就這樣將我帶去戰場做人質,天下人將如何看你啊。所以,這次你就用到了安懷柔,你等待著她動手,不過她還真是幫了你一個大忙,助你找到一個非常好的藉口。”
他彷彿沒有聽到我的話,揚起修長的指,勾起我頸邊散落的一縷青絲,凝望許久。
見他不語,我便繼續道,“連城,蕭錦城既然能送我到這裡,就證明,我對他而言,也許並沒有你想象的那般重要,他不會受你威脅的。”
“這場戰爭很公平,他的手中有連城思,我的手中有你。或許……這次我會帶你去戰場,讓你看看,安懷心在蕭錦城的心中到底是個什麼分量。江山重要,還是你重要。”他的指尖撫摸著我的發,聲音異常平靜。
“我可以替他回答,是江山。”
“不,你代替不了他。”他手指一鬆,一縷青絲重回我的胸前,含著笑起身,“安心,這場戰鬥不止是考驗蕭錦城,也在考驗我。結果是什麼,誰也不知道……誰也不知道。”
他笑著轉身,離開了天牢,留給我的是一個蒼涼的背影。
香兒在一旁冷聲一笑,緩緩吐出一句,“原來,冷酷無情的他,也會被情左右。”
“情?”我不解的看向她,連城的情?
“你看不出來嗎,他也在權利與愛情的邊緣徘徊著呢。”香兒別有深意的笑了笑,卻讓我心驚。
……
半個月後,我被關押在囚車裡隨著契丹的大軍聲勢浩蕩,車馬長行肅然有序的前行。
天空中飄著小雪,冷風揚揚灑灑的將其捲起拍打在眾人身上。
我蜷縮在囚車內,那漫天的雪花與北風讓我的身子已漸入麻木,雙手抱膝,望著紛鋪在地的飛霜傲雪被無數的馬蹄印踏過,車輪碾過。
這場仗終於開始了,過不了多久將會是一個結束。
連城騎坐在矯健的棕紅千里馬上,整個身影被白白的霧色籠罩著,這場仗他有多大的把握呢,蕭錦城是否能運籌帷幄,睿智的拿下這場仗。肅然回想起臨行前,連城在天閥門那意氣風發的模樣,他告慰三軍,洪亮的噪音如長刃破雪使三軍肅然振奮,口中直呼不拿南國勢不歸師的豪言壯語。
那是千萬名戰士的心聲,也是天下百姓的心聲,如今他們只求一仗定勝負,不論是拋頭顱灑熱血也要換的天下的安定。
契丹相比與南國,對於戰爭更加具有血性一點,他們對於戰爭比南國人要更加熟悉,各個部落之間一年都要開戰幾次,所以他們不畏懼任何征戰,他們最怕的是無戰可打。
這可能就是他們與南國人最大的區別……
不過,如今蕭錦城那邊的情況我不知道,但是契丹已經勢在必行,不拿下南國決不罷休。
南國有最強盛的軍隊,最厲害的將軍,蕭錦城的鎮北並不是浪得虛名,契丹長年進貢南國也不是毫無緣由。但是,再強大軍隊始終要糧草,如今他們的糧草是否準備充足,是否足夠打完這場仗呢?連城燕平,楚清王的離開幾乎帶走了半個國庫,不得不讓人佩服他的釜底抽筋做的真是妙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