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兩脈,之所以能夠“勢均力敵”的爭執,是因為巨靈宗宗主“顧侯”,留下的旨令。
老宗主修行出了差錯,如今神魂紊亂,許久沒有出關,在閉關之前,曾經留下過一道旨令,宗內的大小事務都交給大長老打理。
在井月眼中看來,這一切的走向並不難預測。
如果“顧侯”一直這麼睡著,那麼整座宗門的權力,會傾向於顧全這一方……這位少宗主的為人足夠狠辣,而蘇長澈根本就不像是一位魔教中人,被顧侯託孤之後,反而畏手畏腳,怕背上盜宗的罵名。
南疆的鬼修,表面上把義氣掛在嘴上,真的像蘇長澈這樣兩肋插刀的,基本上找不到第二個了。
但……井月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讚揚的。
在心底他只覺得這廝蠢不可耐。
春光燦爛的,十八歲生辰的這一天。
藥圃裡沒有像平時這麼安靜,今日不是進藥的時日,所以井月簡單打理了藥田,站在春風之中,舒展了一個懶腰。
正當他準備開啟門吹吹風的時候。
“吱呀”一聲。
映入眼簾的,是一張白嫩到,能夠捏出水的俏臉蛋兒。
井月怔住了。
他的面前,站著一位披著寬大黑袍的女子,女子背後揹著一件巨大的“狹長之物”,黑布包裹,收攏之後像是一卷卷軸,燙著黑漆,她長著一張天真無邪的娃娃臉,臉頰兩邊還留著淺淡的嬰兒肥,但故意板著臉,像是要威嚇到開門的那人。
看到井月之後,女子也有些微怔,緊接著她就蹙起眉頭。
“我是……”
自報家門。
在女子開口說完之前,井月就開口說了她未完成的話,“蘇水鏡,大長老蘇長澈的女兒。”
蘇水鏡挑起鳳眉,“你以前見過我?”
井月還沒有從獨處的狀態之中回覆過來,他看著女子好看的面容,如此近的距離,他似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臟跳動聲音,下意識笑道:“見過,在宗門大典上,當然……你沒見過我。再說,就算沒見過,也聽過你的名字,看過你的畫像,試問巨靈宗內,還有誰不認識水鏡姑娘?”
說這些話的時候,井月的笑容越來越盛,心臟跳動聲音越來越大。
但這絕不是“心動”的聲音。
相反,隨著思緒的清醒,井月的心底已經沉了下來。
自己所在的這片藥圃,平時裡來來往往,會串門的,就是一些奉劍童子,侍奉大人物藥爐的藥童,或者年輕的書童,最多就是宗門的外門子弟,混得差勁的,去不了藥殿,只能來這等破爛藥圃裡兌換藥材……從來沒有內門弟子會來到這裡,更不用說像蘇水鏡這樣的天之嬌女。
她來做什麼?
宗門內留意到自己了……是因為自己神魂釋放的時機不對麼?
不,不可能,自己每一次釋放神魂,都是極其短暫,一閃即逝,而且踩準了時機,如果被發現了異常,自己早就暴露了。
井月的心思一念百轉。
對面的女子幽幽開口,道:“井月,入宗七年,在‘白草圃’看守藥材七年,今年生辰十八,看守藥材四百一十二株。”
井月點了點頭,道:“是。”
他低下頭,連忙做出誠惶誠恐的神情,道:“您認得我?”
“當然……”
對於這個問題,蘇水鏡根本就沒有猶豫,她皺起眉頭,乾脆利落道。
“不認識。”
她怎麼可能會認識這個藥圃小廝?
而且長得還如此的……普通。
只不過第一眼的印象,卻沒有很差,這個少年與自己推開門看到的其他人並不一樣,替巨靈宗看管藥圃的,有著犯下重罪將功贖過的惡人,也有著年逾近百的老人,這些人的身上都沾染著腐朽的破敗氣味,這就是蘇水鏡為什麼要板著臉的原因,她想要跟這些人劃開界限……而眼前這個叫“井月”的少年不一樣,他的五官雖然不好看,但身上卻帶著一股空靈的氣質。
在南疆山門內,竟然會有這麼“乾淨”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