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蘇鬱岐,你這是做給誰看呢?”
一道沉厲的聲音在夜空裡響起。蘇鬱岐認得,這是祁雲湘的聲音。
一陣勁風過,祁雲湘落在了她面前。
藉著書房裡飄出的細微的光線,可以看見祁雲湘消瘦了不少,身上穿的衣裳皺皺巴巴的,還充滿酒氣。祁雲湘也看見了女裝的蘇鬱岐。
他身子不受控制地猛然一顫。
蘇鬱岐冷聲道:“祁雲湘,這是我自己的事,和你沒有關係,你來做什麼?今日這場面,你小心刀劍不長眼,把你也給傷了。”
祁雲湘冷冷看著她:“傷了我也不會怪你。我就問你,你為什麼要回來?”
蘇鬱岐避開了他幽深的目光,“你這話奇怪,我自己的家裡出了事,我作為一家之主,能不回來嗎?”
“你又不是傻子,你不知道?你回來就是自投羅網,順帶連累你滿府的人,你若不回來,還可調動你手上的兵馬,和他們對峙!屆時誰勝誰負,猶未可知呢!”
“雲湘王爺,你是嫌我罪名不夠大嗎?我若調兵,那就是坐實了我謀逆的罪名!祁雲湘,就算我騙了你,你也不至於這樣置我於死地吧?”
“我置你於死地?蘇鬱岐,你橫豎是死,還用我置你於死地嗎?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,當斷就斷,蘇鬱岐,謀逆就謀逆!那又有什麼?你以為,這容氏的江山你以為還能維持多久?”
祁雲湘不知是酒勁上來了說瘋話,還是被蘇鬱岐氣得狠了,口不擇言。
蘇鬱岐也被氣得要瘋,怒瞪著他,咬牙切齒地道:“祁雲湘,你想謀逆你就去謀,不要捎帶上我!我是女人,可不是什麼大丈夫!”她大喘了一口氣,“我知道,你瞧不上咱們皇上,你要是能比他做得好,你就去搶那把椅子啊!”
“你故意激我?蘇鬱岐,其實你不用激,你的想法,我很早就看透了!我瞧不上皇上?那你就瞧得上了?你我都明白,容長晉只會毀了這大好河山!他只會毀了這雨師的百姓!只會將你浴血奮戰打回來的社稷原封不動送到毛民孟氏的手上!我只是想,卻不似你,已經付諸到實際行動裡去了!”
蘇甲實在聽不下去了,上來阻攔:“雲湘王爺,您喝醉了酒撒酒瘋不要緊,可別再逼我們家鬱岐了,她實在背不起這個罪名!您就放過我們吧。”
“蘇甲,你充什麼無辜?她做的事,你不明白不清楚?你可是她最親近的心腹!她將滿國的武鬥士全都充入軍中,那可是十幾萬的武鬥士!雖然裴秀挑走了一些武藝高強的,但餘下的那些人,可也比尋常男子健壯,且都是會些功夫的,這些人入了軍中,那便是一支不容小覷的力量!這支力量,因為蒙她所救,對她自然是忠心!即便是裴秀挑走的那些,歸了大內侍衛,心裡也都是向著她的!蘇甲,這些你以為別人瞧不出來?”
“瞧出來又怎麼樣?”蘇鬱岐冷冷回了一句。
蘇甲道:“雲湘王爺,負責武鬥士訓練的莫凌,可是與你關係親密得很吶!”
“這不正是她的狡猾之處?她不會坐這江山,所以便希望我去做那個謀逆的人!還費盡心機給我鋪路!我倒是不知道,你把蘇家軍調離京師,趁江州危難將蘇家軍調入江州,又是想要做什麼?”
“我看你是真的瘋了!”蘇鬱岐氣得甩袖,卻又不能發作,只能壓低了聲音:“現在滿院子都是裴山青的人,你說的話,他們可是都聽著呢!”
“聽著又如何?我既然敢說,那就沒有怕他們去報給裴山青聽!”
“祁雲湘!我看你喝多了酒是真的瘋了!”蘇鬱岐氣得一甩袖,轉身往書房走去,“祁雲湘,你給我進來!”
祁雲湘滿身的酒氣兼滿腹糾纏不清的情緒,望著蘇鬱岐瘦削得不盈一握的背影,那一剎那,對她所有的愛與恨豁然清晰。
祁雲湘抬步跟上,進了房間。蘇甲在最後,把門給帶上了。
雖然書房也已經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,但好歹隔音些,不至於什麼都被外面的人聽去了。
再者外面在下雨,好歹書房裡能避雨。
三個人的身上都溼透了,但誰都沒有去擦一擦身上的水。蘇鬱岐在椅子上坐了下來,她實在太累了,現在又是有身孕的人,體力比不上從前。
蘇甲關切地道:“書房裡有你的衣裳,鬱岐,你先換換衣裳吧,免得著涼。”也要為腹中的孩子著想。但礙於祁雲湘在場,他沒有說出口。
蘇鬱岐沉默了一瞬,還是選擇了去換衣裳。屏風後有衣櫃,那裡備有她的衣裳。但都是男裝,沒有備女裝,她隨意拿了一套換上,又找了一套皿曄的,拿出來扔給祁雲湘,面無表情地道:“換上。雖然是做給皿曄的,但他沒穿過。”她回頭看向蘇甲,緩了緩語氣,道:“亞父,你也去換一件吧,秋雨涼,會染寒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