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十九深深嘆息了一聲。“你無需知道。這是他和蘇鬱岐的事。誰也幫不到他們。”
“宗主!”尹成念急得跺腳,“主子一直視您為親生父親一般,您就對他這麼狠心麼?您知不知道您這是在他心口上插刀子?”
馮十九的眸子裡隱隱灰頹,卻也難掩堅定,“這是他宿命裡必須受的。誰也替不了他。”
“宗主!我就沒見過您這麼狠心的父親!”尹成念急得汗珠子淚珠子一起掉,卻只能乾著急。今日她也算是為了皿曄連忠孝都不顧了,連高高在上威嚴無比的宗主也敢駁斥。
馮十九卻沒有動怒,也沒有斥責尹成念,他打量了一眼尹成念,無奈地嘆息了一聲,道:“尹丫頭,我交給你一個任務,你能不能為了你的主子去辦到?”
尹成念警惕地回視他,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,“您又想做什麼?宗主,就算您是主子的義父,就算主子欠了他蘇鬱岐再多,可這些都與我無關,如果您讓我去害主子,恕我不能從命!”
馮十九將語氣放得和緩,“丫頭,你放心,我不是讓你去害他,我只是希望你去幫幫他。”
尹成念將信將疑地看著他,“什麼樣的任務,您先說說看,如果我覺得不合適,我是不會答應的。”
馮十九未責備她的忤逆犯上,反而語氣更溫和了些,“我不會害他的,這個你放心。”
尹成念瞪著他。我放心?您不會害他?您害他害得還不夠嗎?天下無人不戳他脊樑骨,除了蘇王府和誅心閣,他幾乎都沒有了立足之地,您還要怎麼著才算害他?
馮十九道:“丫頭,你現在回曇城去吧。”
“為什麼?”尹成念跳腳。
“皿曄在津凌的事,恐怕很快就會被傳回曇城,而他的真實身份,恐怕也很快就被孟琮知曉,這對現在的他和蘇鬱岐,實在太危險。丫頭,你不是很會模仿人的字跡麼?本座讓你模仿蘇鬱岐的字跡,給皿曄寫一封書信,讓他趕緊回曇城去,就說曇城有事,非他不可。寫完信,你就先回曇城,就說是接到了訊息,曇城出事了。”
“可是……主子在這裡的事情還沒有完成,他來這裡,不也是為了蘇鬱岐調查細作案?”尹成念表示不解。
馮十九道:“細作案已經不重要。你可曾看見你主子現在的狀態?他現在連一點理智都沒有,又何談查案?”
“可是……宗主,主子是燕明公主的兒子,孟琮的親外甥,讓他留在毛民,不是更好嗎?那個蘇鬱岐,她也不是很需要主子嘛,主子在這裡,在親人身邊,並不比在她身邊差呀。”
“胡說!”馮十九終於按捺不住怒火,怒斥了一聲,尹成念嚇得一跳,他才又將語氣放緩和:“孟琮的身邊極度危險,他留下來,會送了命的!丫頭,有些事情你不瞭解,這裡,絕不像你表面上看見的那樣簡單,孟琮對他也絕沒有舅甥情意。”
“哦。您說一句讓他回去不就完了?他一向最聽您的話,您讓他和蘇鬱岐成親,他都沒有拒絕。”尹成念嘟起嘴巴,賭氣道。
馮十九的目光沒有焦點地望向遠處,“他心裡可能已經恨死我,我再命令什麼,他都未必再聽。”
尹成念仍舊撅著嘴,嘟囔:“他要是早點知道反抗,也不至於落得讓天下人都恥笑他的下場。”她一邊叨叨唸著,一邊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。
雖然一想到要親自寫信把主子誘騙回蘇鬱岐身邊就覺得不甘心,但宗主說的不錯,現在能讓皿曄打起精神來的,除了蘇鬱岐還能有誰?若他留下來危險重重,倒是回去才是正路。
他好好活著,比什麼都重要。
回到房中,摸出紙筆,她想了想,那天皿曄拿著蘇鬱岐的信她偷偷看到一眼,字跡倒也還記得,提筆寫了簡單的幾個字:玄臨,裴山青欲發難於我,速歸。
蘇鬱岐素日說話的口氣簡單粗暴,這很符合她的說話風格。字寫少一點,破綻就會少一點,尹成念吹乾紙上墨跡,檢查了一遍,覺得足可以以假亂真了,才將信疊好了,從袖子裡摸出一個小小油紙筒來,將信紙裝進去,站在門口打了聲唿哨,一隻白羽的鴿子撲稜稜飛了下來,落在她手心裡,她將鴿子抓住,把信筒綁在了鴿子腿上,拍了拍鴿子的翅膀,不太高興地嘟囔:“去吧,找主子去。”
做完這一切,她看見老宗主還站在庭院裡,沒有離開,她曉得他是在等她,挪蹭著過去,小聲嘟囔:“宗主,我,能跟主子去告個別麼?”
馮十九藹聲道:“他接到你的信,很快也就回去了,你們去曇城會面,還需要告什麼別?丫頭,別磨蹭了,快收拾收拾,上路吧。”
尹成念不情不願地回去收拾行李了。
也沒見過這樣的人,自己的乾兒子,不管不顧,卻將一個不相干的人看得比什麼都重要。那蘇鬱岐究竟與老宗主什麼關係?主子又如何欠了她還都還不清的債?
這些事化成無數個問號在她的腦子裡打轉轉,直轉得她頭昏腦脹意亂心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