猶豫不決,毫無章法,這哪裡還是那個殺伐決斷的誅心閣閣主?可見情之一字是世間最厲害的武器,任你是再厲害的英雄遇見了也只能臣服。
孟七無法替他做決定,只能等他的答案,但還是溫聲勸道:“閣主,今日太晚了,還是先休息,明日再做決定吧。”
雖然他今夜未必能睡得著,但有這麼點時間思考也是好的。
皿曄深深吸了口氣,“好,你先回去休息吧,明日再說。”他的確需要時間讓自己鎮靜下來。
“嗯,我讓人送熱水進來,你洗一洗身上的風塵,好好睡一覺,一切等明日再說。”孟七退了出去,留下他一人在上房屋裡,出門之後,命人送了熱水進屋。
皿曄將身上衣裳退去,把自己埋進了熱水裡,灼人的熱感傳遍全身,腦子就更糊塗了。
繼續?停下來?繼續下去,意味著有可能失去蘇鬱岐。停下來,意味著將主動權交在了蘇鬱岐的手上,以蘇鬱岐的性子,絕不會善罷甘休,如果是她先查出了結果,如果那個結果正是他害怕的那個結果,他終將還是要失去蘇鬱岐。
但蘇鬱岐要查出來可能會費點周章,在那之前,他還是能和她過一段快樂時光的。
可……真的能嗎?他心裡已經有了疙瘩,再怎麼樣也回不到從前了。
是啊,再怎麼樣也回不到從前了。
浴桶裡的水由熱變涼,他的心情越來越煩躁糾結。
伺候的人在外面候著,聽著裡面的動靜,裡面半天沒有動靜,約莫著水也該涼透了,不由招呼道:“公子?公子?您洗完了嗎?”
皿曄恍然回神,從水裡爬出來,隨便扯了條浴巾包裹住身體,道:“洗完了,把水抬出去吧。”
侍者進來把水抬了出去,謹慎地問他:“公子還需要別的嗎?要不,奴給您送點宵夜進來?”
“不必了。你們都下去吧。”皿曄直接拒絕了。已經是深夜了,他也的確餓了,但沒有任何食慾。
侍者不敢忤逆,答應著退出了房間,還貼心地幫他將房門帶上了。
皿曄換了乾淨的裡衣,頭髮還溼漉漉的,就那麼躺倒在床上。
這些日子奔波,雖然很思念蘇鬱岐,但因為時間有限,終歸能分給蘇鬱岐的時間也少,現在睡不著,只覺得心裡滿滿的全是蘇鬱岐,她的音容笑貌,她的張牙舞爪,她在他身邊如貓在外人那裡又似怪獸……她的一切一切,已經侵佔他的每一寸神經,侵佔他所有的思想。
床的裡側是冰涼的。往常那個位置上總是會有一團軟綿綿的小東西,蠢蠢欲動地撩撥他。那樣的溫軟,讓人走火入魔一般上癮,再沒辦法清醒。
可終歸還是要面對。
漆黑的夜空終於漸漸轉成灰白色,晨曦的光從窗上映進來,皿曄一直未合上的眼睛倏然睜大——還是要面對的。不管怎麼樣,要給蘇鬱岐一個真實的答案。
她為了那個答案苦苦尋求了十八年,為了那個答案吃盡了苦頭,哪怕最終會失去她,也要讓她完成心願。
皿曄很快穿好了衣裳,洗漱完畢,孟七差人過來請他去吃早飯,他隨家僕去了。一進門,孟七瞧見他雖然臉色有些蒼白,但神色已經與平素一致無二,便曉得他已經做出了選擇,但他沒有問是什麼選擇,只是道:“過來吃早飯吧。”
尹成念瞧著他那蒼白臉色和雙眼下淡淡的黑眼圈,不明就裡,問:“主子,您昨晚沒睡啊?怎麼臉色這樣不好啊?”
她本意是要說他是不是單獨行動去了,但礙於屋子裡有旁的人,不好問出口,只能隱晦問出來。
皿曄坐下來,沒有回答她,“先吃飯吧。吃完飯有事情要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