皿曄偏頭:“謝我什麼?”
蘇鬱岐深吸了一口氣,長長吐出來:“我也不知道謝你什麼,反正,你和別人不一樣。看見你,我會笑了。”
蘇鬱岐何曾這樣跟人說話過,話說出來,自己先就覺得不可思議,臉有些發燙。
“如果有一天,你發現,我接近你,只是奉命行事,會不會還這樣說?”這種話當然不能說出口,皿曄只能在心裡想一想。看了蘇鬱岐一眼,溫聲道:“那你以後要多看看我。”
蘇鬱岐忍不住便笑了。
笑過之後,忽然就嚴肅起來:“皿曄,你從實招來,你到底是幹什麼的?”
皿曄的心裡一沉,臉上卻還是能做到淡然:“我現在去參加武鬥比賽,你說我是幹什麼的?”
蘇鬱岐的眼睛裡閃過些疑惑的神色,望著皿曄,道:“可不知為什麼,我瞧著你,不像武鬥士。”像是在沉思著什麼,半晌,又補了一句:“你和他們不一樣。”
“你是不是覺得,武鬥士看上去都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樣子,可我看上去並不蠢?”
蘇鬱岐抽搐嘴角:“你何止是不蠢。我都不是你對手。”
皿曄微微一笑:“承蒙你阿岐小王爺看得起,不過那倒不至於。不過是,武鬥士裡比較出類拔萃的罷了。”
“玄臨,”蘇鬱岐欲言又止,皿曄看過來:“你想說什麼?”
“不知道。”蘇鬱岐忽然將臉埋於膝上,悶著聲兒道:“我也不知道想說什麼。”
十八年來,蘇鬱岐這個名字,代表的是一種責任,一種負擔,蘇鬱岐這個人活在世上,就是為責任而生,從來不是為自己,從來也悲喜不由心。
從來不知道情緒是什麼的蘇鬱岐,卻在遇到皿曄的時候,忽然感知到情緒是什麼。那樣想貼近他的小衝動,看見他就想笑的小雀躍,還有心會不受控制不規則跳動,看不見他的時候會想看見他,打雷害怕的時候第一個想要避難的港灣是他的身邊……蘇鬱岐還不知道這一切是因何而來,也不知道它們叫做什麼,蘇甲灌輸的知識裡,不曾有這一項。
蘇鬱岐直覺的,這種感覺是無害的,倒也沒有必要去控制。
皿曄疑惑地凝目在蘇鬱岐身上,這……是那個鐵血小王爺?為什麼他覺得這模樣倒像是,倒像是誰家害羞的大姑娘?
半晌,蘇鬱岐抬起頭來,忽然很正色地道:“玄臨,你有把握嗎?”
“還好吧。”皿曄想起義父馮十九的囑託,答得模稜兩可。
蘇鬱岐嚴肅地囑他道:“玄臨,輸贏都無所謂,蘇王府不缺那麼個名頭,你只要保證自己不受傷就好。”
蘇鬱岐還沒有料到,這會是個死局。非死即生。
皿曄也沒有料到,大婚之前接的這個戰書,會是個圈套。大約連馮十九也沒有料到,所以才會有那樣的命令。
馬車行得不緊不慢,巳時初刻,準時到厭武館。蘇鬱岐先跳下馬車,等皿曄也下了車,並肩往武館中走,蘇甲跟在了兩人身後。
甫一下車,蘇鬱岐便不再是車上那副略嫌嬌羞的樣子。身形挺拔如松柏,步履矯健似游龍,與高大半個頭的皿曄站在一起也絲毫未被壓住氣場。
所謂軍人氣勢,便應是如此了。
“阿岐。”行至武館門口,身後傳來祁雲湘的聲音。
蘇鬱岐與皿曄約好了似的,一起把頭轉過去,祁雲湘正緩步走來,隔了兩三丈的距離,手上一把竹骨的扇子搖的歡實。
“你今天怎生這樣晚?以前不是最愛看這種無聊遊戲了嗎?”蘇鬱岐問他。
他答得瀟灑:“愛好總是會變。就像你以前喜歡和我玩在一起,現在身邊卻換了皿曄公子。我以前喜歡看武鬥士流血流汗,現在卻不怎麼喜歡這種血腥遊戲了。”
最近的祁雲湘說話總是陰陽怪氣七拐八繞的,蘇鬱岐已經見怪不怪,道:“咱們都多大了,雲湘你還說這種小孩子話,也不嫌臊得慌。我看呀,你身邊是缺一個女人管著。”
祁雲湘經過蘇皿二人身邊,腳步未停留,依舊往裡走,“萬一缺的是男人,不是女人呢?”
“神經病。”
祁雲湘拐彎抹角的諷刺,蘇鬱岐並未多做回應,挽了皿曄的胳膊往裡走。
蘇鬱岐這挽胳膊的動作做得真是自然又順暢,自己未覺有什麼不對,一旁的祁雲湘卻是一蹙眉:“兩位的感情倒真是好。”
皿曄淡淡凝了一眼蘇鬱岐,沒說什麼。
“咦,你那個叫奎治的武鬥士呢?怎麼沒看見?”蘇鬱岐只裝作沒聽見祁雲湘的問話,反問祁雲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