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氏開始忙碌起來,她要打理府中的事,還要準備給獨孤紹棠同僚們的年禮,還有送往京城自家和孃家的年禮,每天忙得腳步挨地。
沈氏忙得顧不上女兒的課業,獨孤維唯於是除了極其喜歡的拳腳騎射外,其他都處於放任自流狀態。
她是個無事便會生非的人,有了空閒便纏著杜巖要跟他學本事。
杜巖所會的頗雜,什麼易容、口技、制迷藥、幻藥、溜門撬鎖,飛簷走壁,諸如此類的本領,但這些都是不入流的江湖手段,獨孤維唯要學,他不敢輕易答應,就去問了獨孤紹棠。
獨孤紹棠沉默半晌,道:“你但教無妨,就是那些坑蒙拐騙的手段也給她說說。她總有長大的時候,我們不可能時時在她身邊,多會些本事,就多一份自保的本錢。能自保的手段就不分什麼入流不入流。”
杜巖極是佩服獨孤紹棠的心胸與眼界,應下一定好好教小姐。
獨孤紹棠見他向外走,又加了一句:“讓澤兒和濯兒也跟著學學。”
獨孤維澤和獨孤維濯平時十天一個休沐,到年節時州學也要放假了。
杜巖得了話,就認真教起獨孤維唯,一老一少,一個教的用心,一個學的認真,竟是頗為相得。
過了兩日,因天降大雪,獨孤維澤和獨孤維濯提早放假在家。用過午膳,跟著獨孤維唯去了外書房,聽杜巖給他們講江湖上五花八門的手段。
外書房位於獨孤紹棠書房所在的院子裡。是獨孤紹棠特意為女兒準備了,用於杜巖平時教她的地方。
室內生了火牆,暖烘烘的。兄妹三人脫了大衣裳,依次在榻上坐了下來。
杜巖把自己知道的騙局,當做故事講給他們聽:“江湖騙術多樣,總的說來分為風、馬、雀、瓷、金、評、皮、彩、掛,十大類。風,是指團伙行騙。前朝時,官場腐敗,好多犯了事的官員都會上下打點,花費巨資,以求消災。有一個晉地的巡撫……”
獨孤兄弟聽得心情心情跌宕起伏,兩眼放光。
獨孤維唯倚在獨孤維澤身邊,枕著他的手臂聽得興致盎然。
屋外大雪紛飛,室內溫暖如春,她倚在獨孤維澤身上,不消一會兒就呵欠連天,昏昏欲睡。
獨孤維澤見她睏倦的模樣,乾脆將她抱在懷裡,給獨孤維濯丟個眼色。
獨孤維濯會意,起身把自己的氅衣拿來,蓋在獨孤維唯身上,把她裹好。
獨孤維唯立馬睡了過去,等她迷迷糊糊將睡將醒時,發現已經在回房的路上。膝蓋彎在二哥臂上,雙臂抱著他的脖子,腦袋上頂著碩大的風帽。
聽自己兩個哥哥在小聲討論,二哥獨孤維澤道:“……風、馬、燕、雀都不能用,對付他還用不著這些大陣仗,我看用‘瓷’術就好……”
“我聽東來說過,西城棚戶區住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,我們可以叫人去找個老婦做這事。”獨孤維濯聲音明顯帶著興奮。
“對,這次一定把他小子的月利錢一次榨乾,讓他整天以為有幾個臭錢就目中無人。”獨孤維澤道。
“老夫人所扮的身份不能太低……”
獨孤維唯聽著兩個哥哥熱烈的討論怎麼做陷阱陷害別人,不由掩唇偷笑。
兄弟兩個不是什麼君子,獨孤紹棠打小也從沒往君子上教導他們。
前兩年獨孤維澤十一二歲時,有次散學回來,臉上掛了彩。獨孤紹棠聽說是在學堂打架了,怒其不爭罵道:“笨蛋,打個架都不會,還帶了滿臉花回來。看來每天下午習武一個時辰太短,以後再加練半個時辰,再打不贏就別說是我兒子!”
沈氏無語凝噎,跟他小聲嘀咕:“重點是沒打贏麼?不是應該教訓兒子在學裡不準打架生事麼?”
關於兒子的教養問題,性子有些方正的沈氏跟獨孤紹棠一直有分歧,夫妻兩個誰也說服不了誰。
後來二人達成默契,長子由沈氏教導,次子和三子由獨孤紹棠教導。
生了獨孤維唯之後,二人爭教育權,沈氏完敗。
因此即便沈氏不認同丈夫的教育方式,但也只是嘀咕嘀咕罷了,不會真的阻止。
獨孤維濯聽他爹訓斥兄長,在旁邊抱不平:“他們好幾個人呢,田豐跟三哥比騎馬、比射箭、比拳腳都輸了,他就惱了,叫自己的幾個朋友一起上。我跟三哥兩個人把他們都揍趴下了,三哥要不是護著我,臉上也不會傷著。”
獨孤紹棠臉色稍霽,點點頭:“這才像話……”
語風一轉,教訓道:“要防著他使陰招,平時你們兩個不要落單。若有摩擦,儘量找有人的地方解決。切記,在保證自己不吃虧的情況下,不要先動手,一定守住規矩佔住理,這樣就是傷了對方,也是他自找的。”
諸如此類事情多了,獨孤兄弟往“壞孩子”的路上一去不復返,沈氏莫可奈何,索性聽之任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