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見那枕石將琴絃按住,然後慢慢站起身來,他用手將臉上的青銅獸面具摘下來,那半邊臉上,有一條從眉心貫穿到下額的傷疤,孟陽君仔細看著這張臉,這張臉雖多了一條傷疤,也多了許多的滄桑,但卻是他幼時記憶中的一張臉。
孟陽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他上前一步道:“父親?”
玄昊見孟陽君叫父親,便一下子傻了,赤珠也懵了,她只知道孟陽君是由道行天尊養大的,怎麼會突然冒出來一個父親,不過再仔細一看二人,果然眉眼間有些相似。
那枕石見今日果然見到了自己的兒子,便點點頭道:“孟陽,真的是你,你都長這麼大了。”
孟陽君開始以為自己是在做夢,便狠狠掐了自己一把,才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,他“噗通”一聲跪下,哭道:“孩兒不孝,這麼多年竟以為父親已經神滅了,不想父親竟被困於此處。”
玄昊見他們父子相認,定有許多話要講,便帶著赤珠和羽裳悄悄出去了。
枕石忙將孟陽君扶起來道:“兒子,今日我父子得以相見,定是冥冥中自有天意,不想師兄將你養的這般的好。”說著便掉下淚來。
孟陽君早已是泣不成聲,童年的所有往事,都重新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來,他道:“我還記得父親那日說要去給我砍些竹子回來做小馬,結果去了許久都沒有回來,我在家中等到快要天黑,出去尋你,卻見竹林裡到處都是血,我嚇得邊哭邊回家找母親。”
“那你母親呢?當時她在哪裡?”枕石問道。
“母親不在家,以後再也沒回來過,我在家中哭了幾天幾夜,後來師傅來了,便將我帶走了。”那些兒時的記憶,又回來一點一點撕扯孟陽君的心。
枕石聽了,便拍著孟陽的肩道:“孩子,你受苦了,是父親對不住你,讓你這麼小便成了孤兒。”
孟陽問道:“父親,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麼,為何您和母親都突然失蹤了,為何母親後來竟成了紫微帝君的妻子?您告訴我,當年發生了什麼?”
枕石嘆氣道:“兒子,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,上一輩的恩怨,不應當由你來揹負,你就不要再問了。”
孟陽君突然跪下道:“不,父親,這事兒糾纏了孟陽千年,今日父親定要如實相告,讓兒子得知真相,也好過日日被噩夢嚇醒,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的好。”
枕石聽了,心中難以定奪,只是孟陽君堅持不起,枕石只好道:“你想知道,我便告訴你也行,但你要答應為父,你即使知道了真相,也不可起那報仇之心。”
孟陽君道:“為何?父親,兒子不怕死,兒子只想替您討回公道。”
“為父的公道,為父自會去討,孟陽,你要好好的活著,比誰都要活得好,然後娶妻生子,做個快活的,金庭山上的掌事神仙便好了。”枕石老淚縱橫道:“你要發誓,不許管父輩的恩怨,我方將緣由告訴你。”
孟陽君見父親近乎於乞求的口氣,便咬牙含淚點頭道:“我孟陽在此立誓,不管我聽到什麼,都不能生復仇之心。若違此誓,便讓孟陽今生再也見不到父親。”
枕石聽他立了誓,方才開口道:“當年我與你母親從小青梅竹馬長大,成婚後夫唱婦隨,生活美滿,自從你出生之後,我們便一切俗事不管,一心只過自己的神仙日子。可是那年師兄做法會,請了各路的神仙來到金庭山上,我自然是忙前忙後幫著張羅,幾日都不曾回家,那紫雲洲的主兒在山中迷了路,是你母親好心替他帶路,將他送到法會大殿之上。”
“是紫微帝君嗎?”
“正是那無恥之徒,怎料得那紫微見了你母親,便起了色心,一心想佔為己有,三天兩頭來金庭山上糾纏,後來此事被我發現了,我便咽不下這口氣,等他再來之時,便與他打了起來。”
“那後來呢?父親可贏了?”孟陽君問道。
“當年我潛心修煉幻術,你母親的幻術,也是我教的,那紫微也不是我的對手,那日他大敗而去,我以為他從此便死了心,不會再來煩你母親了。”
“那後來呢?”
“誰知他根本不是死心,他是明的打不過,便來暗的。”枕石邊說著,眼中似噴出憤怒的火焰。“那紫微是真小人,當時天界剛剛與赤煉一族大戰了一場,赤煉青城雖戰死神滅,赤煉全族被趕至玄冥之門外,但赤煉一族餘威尚在,天界一直在抓赤煉餘黨,一旦被扣上赤煉餘黨的帽子,誰也跑不掉。”
“所以他就陷害您是赤煉餘黨?”孟陽君問。
“嗯,紫微去跟天帝告密,說我金庭山窩藏赤煉餘黨,說我在天庭與赤煉軍大戰時,做了通風報信的探子。命我師兄將我交出,否則便要問罪整個金庭山。”
孟陽君道:“無憑無據,天帝竟這樣聽他信口胡說?”
枕石長嘆一聲道:“天帝是讓赤煉青城給嚇怕了,所以,連當時的天后婉桃,被人密告暗通赤煉,天帝都沒饒了她,何況是我這個小小的,金庭山上的散仙。”
“所以那日在竹林裡,是天庭的兵?”孟陽想道那竹林上的斑斑血跡,立刻頭痛欲裂。
“我到了竹林,見有許多埋伏,便知無處可逃,想說跟他們拼了,可是他們人多勢眾,又有天庭大神的各路法器,我便不是他們的對手,他們一心要至我於死地,我後來便戰到最後一口氣,最後一點元神。再後來我便不知發生了什麼,只記得突然來了一陣颶風,將我颳起,隨後便昏死過去,當我醒來,便在這裡了。”
“父親可知那風從何來?”
“我後來尋思,莫不是這“綠椅”當初在我的一魄之中,許是這綠鳳凰也為未可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