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安關上房門,給青子打了個電話。
“喂,祁安。”趙青子慵懶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。
“你怎麼回事,怎麼還懷孕了?”祁安原本開心的在家享受天倫之樂,青子的簡訊一來祁安現在什麼心情都沒有了。
“哦,你家訊號是有多差啊,那都是我上午發的簡訊了。”祁安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咕咚咕咚的喝水聲,“盛公子這幾天沒聯絡你?”
“沒有,我給他打過一個電話,是他媽接的。”祁安有點生氣,不管是壁虎的尾巴還是青子懷孕,在祁安看來都是很嚴重的事情,她搞不懂為什麼青子總是這麼淡定。
“是曲歌接的啊”,青子不緊不慢的說,“我告訴盛美國我懷孕了,盛美國說願意娶我,曲歌瘋了,送進神經病院了。”
青子說這幾句話的時候,用的都是陳述句,就好像在說,我吃飯了,我睡覺了。她毀了一個家庭,讓好端端的一個人被逼到精神失常,她的心裡難道就沒有一點愧疚嗎?祁安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消化這麼多資訊,想掛掉電話安靜一會兒。青子很瞭解祁安處事的思路,就是兩個字:逃避。
“行了,我過兩天再給你打,你這幾天先別聯絡盛公子,就這樣。”青子掛掉了電話。
祁安現在左腦是水右腦是麵粉,一運轉就成了麵糊糊。期末的時候青子沒再去過夜未央,陳祁安還以為兩個人已經斷了,怎麼就懷孕了呢。盛美國如果要娶趙青子的話,盛小姐會殺了她的。還有盛公子的媽媽曲歌,不至於說瘋就瘋吧?盛公子現在一定很難過,但他一直很牴觸祁安問他家裡的事,那怎麼辦呢,自己身為女朋友,總不能裝不知道吧……
陳祁安越想越頭疼,昏昏沉沉的趴在床上睡著了。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,趙青子溫柔的笑著帶著她往懸崖邊上走,泠冽的風吹著她倆的裙子,她感覺自己好像一個馬上就要飛起來的風箏。青子笑著撫著祁安的肌膚,祁安看著自己的面板,凡是被青子撫摸過的地方,立馬開始腐爛,流膿,最後白白肥肥的蟲子從身體裡鑽了出來。祁安嚇的大叫,讓青子住手,青子張開嘴笑了起來,她的嘴越張越大,最後,盛公子的頭從她的喉嚨裡鑽了出了。
“啊!”陳祁安一蹬腿,大叫一聲醒了過來,她坐起身上大口的喘著氣,頭上都是冷汗。陳生聽到女兒的尖叫拿著炒菜勺跑了進來,他看到陳祁安一臉受驚的模樣,坐在床邊安慰著她,“我們安安又做噩夢了吧,沒事兒沒事兒,爸爸在呢,乖。”
陳生像祁安小時候一樣,讓她靠在自己溫暖的懷抱中,用溫柔的語調哄著她。祁安伸出胳膊緊緊的抱住了陳生,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。
羅玉梅和王政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門口。
“安安做噩夢了?”羅玉梅溫柔的小聲責怪到,“三點多的時候就說讓你把孩子叫起來,你非讓她睡到六點多。我就說午睡睡多了容易夢魘吧,看孩子嚇的著一頭汗。”
“媽,你別唸叨了。”小政端著一杯熱牛奶走了進來,“你的湯要撲出鍋了喲。”
羅玉梅哎呀了一聲,小跑著去廚房看她的湯了。
“小政真貼心,還拿了牛奶。”陳生慈愛的看著小政,微笑著對祁安說,“爸爸去幫你羅姨做飯,你起來精神一會兒,吹吹風就好了。”
陳生出去後,小政坐在了陳生剛才的位置上,“夢到什麼了,嚇成這樣?”小政一邊問祁安一邊細心的給祁安吹著牛奶。他把牛奶遞給陳祁安,祁安坐在床上,蜷著腿,接過來抱在手裡暖著手,“我夢到……我夢到我養母了。”陳祁安說謊了,不知道為什麼,她不願提起趙青子,也不願提起盛公子,或者說,她根本不知道從何談起。
“我沒跟你提過我被領養後的事吧?”小政站起來關上門,重新坐在了祁安的身邊。“我剛剛被領養的時候,特別排斥,每天變著法的給他們找麻煩。我還用在小區的牆上用粉筆寫滿了‘李小天,我是西瓜哥哥,來找我’,搞的我媽每天都被居委會大媽罵。”小政回憶起那時候的事,嘴角不自然的向上扯動著。
“其實我媽那幾年特別不容易,因為不能生育,所以要看婆家人的臉色過活。我奶奶一生氣就要破口大罵,說我媽是不會下蛋的母雞。因為不能生育,身為內科主任的王勝利在醫院也總被嘲笑,剛開始說不在乎的人,後來還是在乎了。王勝利跟醫院裡的一個小護士發生了關係,小護士大著肚子來找我媽,讓我媽跟王勝利離婚,我媽不肯。小護士就去找我奶奶,結果我奶奶帶著我姑姑到我家,又是砸東西又是罵人的逼我媽離婚。自己的侍候了多年的婆婆和小姑扇著自己耳光逼自己離婚,這些我媽都不在乎。我媽說她當時心死的那一刻,是奶奶動手打她的時候,那個自己深愛的男人一臉嫌棄的看著她,護在了小護士的前面,保護著她金貴的肚子。那時候我媽死了心,簽了離婚手續。”
祁安認真的聽著,眼睛一酸,靠在了小政的肩上。、小政繼續自顧自的說著,“我媽是個善良的女人,她誰也沒怪。簽完離婚手續,她回家牽著我,收拾了自己的幾件衣服。把家裡煤氣卡、電卡還有平時一些需要用的東西的地方,整理後標記好,貼在了冰箱上。出門前,王勝利跪在地上跟我媽說對不起,我媽說,‘我們確確實實愛過彼此,走到這一步也怨不得誰,所以也無所謂對不起不對不起。’說完,我媽牽著我頭也不回的走了。我回頭了,我當時看著王勝利跪在地上啜泣的樣子,就像一條狗。那天是我第一次叫羅玉梅媽媽,她原本可以拋棄我的,就像生我的那個女人做的一樣。但她沒有,她怕我跟著王勝利他們家受委屈,毫不猶豫的帶我走了。我媽教會了很多東西,她說‘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,走錯了就承認,能補救就補救,不能補救就放手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,每個人都有著過去。你見到的刻薄的人和兇狠的人,也曾在某個空間被別人那樣對待過,凡事有因就有果,只要活著,沒什麼不能原諒的,也沒有什麼不能改變的。做人,最重要的是放過自己。’我媽呀,她真的是個很了不起的女人”。小政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,親切的語氣就像說著自己親生媽媽一樣。
“你怪過生你的那個人嘛?”祁安抬起頭,看著小政,兩個人相距只有幾厘米,小政低頭就能看到祁安長長的睫毛。
“怎麼說呢,以前怪過吧,後來有了羅玉梅這個媽媽就不怪了。有時候我想,遺棄自己的親生兒子,自己心裡也不會有多好受吧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