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牽繩策韁,二人立身於側持戟;
一人,持弓站於前;
一人,端坐於後。
這是一個老者,發虛全白。
大楚四大柱國,屈氏一個,獨孤家一個,謝家一個,這三家,都是大楚一等貴族,還有一個,就是石家。
石家在貴族裡,只能算得上三等,它是大楚貴族中的一個另類,石家祖上是楚侯的親衛出身,後得楚侯提拔,數代人跟隨著楚國先君南征北戰,得賜爵位時,本該是得二等位,然石家不受,只留三等。
其後石家代代出將軍,幫熊氏皇族經營皇族禁軍,因其恪守祖訓,家族勳爵不升等,所以皇室為了勉勵其功,特賜其柱國之位。
青銅馬車內火鳳旗下的這位老者,就是石家當代家主,石遠堂。
其身側,洶湧衝殺而出的,則是他親自訓練出來的大楚皇族禁軍。
昔年,
大楚先皇崩,諸皇子之亂,之所以能夠快速平定下來,也是因為攝政王早早地就得到了來自石家的認可。
所以,諸皇子之亂中,其餘皇子基本上沒能用得動皇族禁軍,只能各自去地方找貴族支援自己。
而可以調動皇族禁軍平叛的攝政王自然事半功倍。
先皇在位時,諸子奪嫡的氣象,其實早就出來了,不是沒有其他皇子去拉攏石家,但石家都巋然不動。
就是二皇子迎娶了石家女為王妃,但在其起兵時,石家以及石家所能影響的兵馬,依舊對其完全禁默。
諸皇子之亂平定後,石家繼續得以在皇族禁軍體系中佔著極大分量,大楚上下,很多人都在猜測,為何石家會心甘情願地站在攝政王身後。
要知道,石家要是願意,石遠堂要是願意,他的外孫,很有可能成為大楚下一代的太子!
“世人都在揣摩我石遠堂為何就認準了攝政王,什麼說法都有,但其實,為何如此,我已經在請王上登基的奏摺裡,說得很清楚了。
論心性,論心胸,論手腕,論格局,王上才是我大楚之君的首選。”
持弓者是個男子,身著簡陋的皮甲,沒戴頭盔,留著楚人喜歡的寬邊長髮,眉宇間,有魅態流出。
楚人,其實以此為美,以此為不羈。
“石公公忠體國,他們,不會明白的,而且,在他們看來,奏摺裡說的,都是官面文章,需要一個字一個字地去摳,去揣摩,去理會,哪裡會看得到純粹流於表面的真心話?”
“前些年,諸位殿下都曾拜訪到我石家門下,二殿下更是娶了老夫幼女,唯獨四殿下,未曾踏過我石家的門,逢年過節,也未曾有過禮尚往來。”
持弓男子笑道:“王上還真是有趣。”
“不是有趣,而是王上能懂老夫之心,能懂石家之心;先皇若有遺照,則石家必然奉遺照行事,是否拉攏,就沒什麼必要了。
先皇若是沒有遺照,那石家就憑忠心國心做事,諸皇子之中,已然成就大格局的四殿下,就更沒有拉攏石家的必要了。”
“若是世間諸多事兒,都能這般簡單幹脆,那該多好。”
“就像是你的箭一樣?”石遠堂笑道。
持弓男子點點頭。
“可惜了你的好徒兒。”
“戰場身死,本就尋常,哪裡來得可惜不可惜。”
“是。”
持弓男子姓沐,名陽;
曾經是大楚皇族禁軍的一路統領,先皇時因當街射殺一貴族子弟獲罪,囚於銀甲衛昭獄之中。
攝政王上位,將其釋出,再入軍中,歸石遠堂麾下。
昨日隱藏於野人奴僕兵之中對著鄭伯爺射出那一箭的,就是其徒弟。
石遠堂感慨道:
“其實,老夫真的未曾料得,一向只擅長馬上野戰的野人,在攻城之道上,竟然已精進若斯。
若非那一日燕人取央山寨時,老夫執意留下坐鎮,讓獨孤念領原駐軍打著禁軍的皇子撤離。
今日這城,要是他們來守,可能真的就被破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