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柳進府便得知了半夏被關緊柴房的訊息,前去拜見唐母。
“老夫人,敢問半夏做了何事惹得老夫人大動肝火?”楊柳恭敬的跪在地上,內造的羊絨花開錦繡地毯被地龍烘得溫暖無比,可楊柳卻彷彿行走於風雪荊棘途中,步步小心,句句謹慎非常。
老夫人淡淡的喝茶,眼裡全然沒有楊柳的存在,香爐許許燃燒,氤氳一室的淡雅蓮霧。
旁邊的唐珠滿臉鄙夷的開口“半夏偷盜主子財物不過關她兩天,你就沉不住氣了?你不過一個丫頭,便是你家主子回來了也該對大姐姐有個交代的!”
楊柳忙連磕了三個響頭說“是奴才不對,奴才有錯,沒能管好姑娘的院子,懇請老夫人大姑娘原諒,奴才定然將功折罪,約束下人,懇請老夫人大姑娘責罰。”
唐珍淡笑撫了撫手腕上的蝦鬚鐲開口“快起來吧,咱們家對下和善,老祖宗更是菩薩心腸,你這次……便罰三個月月銀子,此後好生約束下人便是。”管家不久,倒是有了一身掌家娘子的氣派。
“是。奴婢謹遵大姑娘老夫人教誨。”楊柳再次磕頭,得了唐珍點頭倒退著離開屋子。
崔氏依著繡花彈墨引枕,喝了參湯,靜靜的等著楊柳來回話,見楊柳斂手屏氣進門,有氣無力的抬了抬眼皮,揮揮手撤下伺候的丫鬟。
“你過來。”崔氏聲音飄渺又斷續,有氣無力像燃了又斷的煙。
楊柳依言上前,跪在崔氏床頭。
崔氏掙扎著起身,雙眸陡然若星子“你記著,我沒多少日子可活了,但少爺小姐們卻不僅僅是唐府的人!若是唐家有任何對不住少爺小姐的地方,你就去信給老太爺老夫人,告訴他們我出身崔氏,雖為庶女卻深得母親教誨,念及幼弟無嗣,願將膝下次子瓏,*玥過繼到弟弟膝下。梳妝檯第二層的夾層裡有我親筆,你且拿去交給你祖母。”
“夫人!”楊柳極為詫異,眼角倏忽就落了淚,手指掐進軟肉內,留下斑駁的月白痕跡。
“你祖母是我的奶嬤嬤你們一家都是我極為親近的人,”崔氏和藹的笑了笑,伸手拍拍楊柳的手。“當年原本你母親才是我為玥丫頭選定的乳孃,奈何老婦人橫插一手擦肩不得已換了人,好在玥丫頭和你們都爭氣,這五年委屈你們。”
“我這裡有一套翡翠頭面,倒是極為襯你,可能看不到你出嫁了,便算作我提前準備的添妝,至於半夏,我也備了一套珍珠的給她,你一併帶回去。”崔氏摩挲著掌心說,眉目一片生死淺淡。
“我若早去,定然要累得少爺小姐們守孝,好在今年剛開過會試,瑚兒取了秀才名聲倒也不錯,至於以後的,還要你們相互扶持著走下去。”
崔氏淡定的說著這些話,待楊柳離去,又喚了身邊極為信任的嬤嬤,姓周,乃是崔家家生子。
“嬤嬤,我這裡有份嫁妝單子,還望嬤嬤收好。雖然嫁妝單子素來一式三份,一分藏於父母之手,一分在我這裡,另一份在官服記檔,但這府中別的不會,倒是隱私算計不少!我怕去後孩子們無所傍身之物,今日便先將這單子謄抄一分交由嬤嬤保管,往後若我有任何差錯,還請嬤嬤護著我那小閨女!”
崔氏聲淚俱下,胸口不斷的起伏因著情慾波動過大,蒼白麵上也露了幾分紅霞。
周嬤嬤也紅了紅眼眶道“姑娘自小身體好,如今……姑娘請放心,琰少爺他們早已請了有名的神醫前來,不日到了京中,姑娘這病定能痊癒。”還是接過了崔氏的單子。
不管什麼,兩手準備總歸沒錯。
崔氏苦笑,卻也堅韌“不管能不能活下去,這府裡,滿府的藏汙納垢之所!我可不想有朝一日拖累了我兒!”
“還請嬤嬤,為我尋來鶴頂紅。”崔氏堅韌的眼神看得周嬤嬤心頭一顫。
撐不住答應了,也不知這等劇毒之物要作何用。
不過後院遊走數十年,周嬤嬤轉眼就知道了用處。
姑娘這是擔心那位不死,終究要作妖!
真真是慈母心腸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