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多謝杜兄。”
杜若也不客氣,微微一笑,拱手回了個禮,便回了自己的位子上。沈子安初來乍到,大概環顧了四周,便直直地坐住,盯著火盆發呆。政事堂安靜得很,於是眾人竊竊私語之聲,也聽得清清楚楚。要說心裡一點都不在意,沈子安是做不到的。好在沒過一會兒,裴永卿便下朝而回。
杜若上前替他取下了斗篷,指了指沈子安的方向,說道,“沈侍郎和另一位大人在那裡等您呢。”
沈子安二人見他進屋,也趕忙迎了上去,行禮道,“見過相國。”
裴永卿扯了扯嘴角,說道,“榮常侍也來了?”
“侍郎第一次來政事堂,下官擔心他認不清路,便隨著一起來了。”榮興笑道。
“也好。”裴永卿瞥了他一眼,又看向沈子安,“外面是處理公務的地方,不方便說話,你同我去內屋吧。”
“是。”沈子安躬身說道。
榮興見狀,便也跟著要去。裴永卿於是冷笑道,“就這麼一小段路,榮常侍還怕沈侍郎丟了不成?”
榮興眼中一冷,隨即笑道,“相國說的是,那下官便在這裡等著罷。”
進了內屋,裴永卿將門掩上,拉著沈子安的手坐在榻上,笑道,“這兩日可還習慣?”
“挺好。”
裴永卿見他略有拘束,又說道,“你我祖上本是故交,只是到了你父親這裡,兩家來往得少,也就生分了些。你小的時候,我便見過你幾次。幾年前的事,我也聽說了些。你自小就是個體貼的孩子,如今做了官,更是要以大局為重,切勿被以往的事所牽絆。”
沈子安聽了這話,心裡倏然不自在了起來,只能勉強笑道,“大人說的話,子安一定牢記。”
“想必你父親也叮囑過,在宮中,安安分分做事便好,不要妄論他人,也不要遺人把柄。”
“是。”
“你天資極佳,這些道理不用人教,怕也知道。我這老傢伙說多了,還遭你們這些後生嫌。我也不多嘴了,政事堂每日都有人守夜,你若有什麼難處,隨時來找便好。”
沈子安心頭一熱,笑道,“多謝大人指點,沈子安絕不敢忘。”
裴永卿哈哈一笑,“家長裡短的話,咱們私下裡再聊。今天就說到這裡罷,榮大人怕是要等急了。”
果不其然,榮興正在門前踱著步,見二人出了屋,便笑著迎了上去。沈子安轉身向裴永卿做了個揖,說道,“多謝大人,下官就先告辭了。”
裴永卿略微頷首,兩人便出了政事堂。趁著天還早,榮興於是帶著沈子安認了認各處官署,等到走了個遍時,天已微暗。
沈子安剛回了住處,就一下子癱在椅子上,不願再動彈一下。榮興見他實在疲憊,勸著他多少用了些湯飯,大概洗漱了一番,便帶上門出去了。沈子安半臥在床上,手裡舉著本書,想再看兩眼,怎奈眼皮重得很,終究還是睡了過去。
失去意識前,他心裡突然有了一個強烈的預感,“那人今天還會再來。”
再醒過來時,屋外已是漆黑一片。床前亮著一盞燭燈,沈子安見自己平躺在床上,身上還蓋上了被子,不由得有些茫茫然。掙扎了幾次,終於坐了起來,便聽到身前有人笑道,“總算是醒了,我還以為我今天白來了呢。”
沈子安被嚇了一跳,睏意也瞬間沒了大半,他定睛一瞧,椅子上坐著的不是別人,正是顧玹。
“二殿下真是好興致,大半夜地來擾人清靜。”
“現在不過戌時,還不算半夜。”顧玹把椅子搬到沈子安床前,笑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