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了保證研究進度,季平是鐵了心的兩週一次小組會,一月一次大組會。徐然的手機一陣響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,她眯著眼開了燈,在床頭櫃上摸索了半天,終於按亮了螢幕。拿到面前一瞧,微信群訊息裡打頭的季平兩個字格外的顯眼。
“各組長明天九點到我辦公室開會。”
“嘖。”大概是因為剛睡下就被吵醒所帶來怨氣,徐然忍不住嘆了口氣。她困得腦袋發沉,於是混在其他人裡,也跟著發了句“收到”,順便遮蔽了群組訊息,便重重倒回床上。
誰知沒過一會兒,又是一陣震動聲。她沒好氣地探起頭瞄了眼手機,卻瞬間傻了眼。
“@徐然,你組翻譯的如何?”
“季老師,翻譯仍在進行中,具體情況我明天向您彙報。”徐然斟酌了許久,才擬好回覆的資訊,按下傳送鍵的那一刻,上揚的嘴角霎時撇了下來。她白著眼坐了半天,終於帶著滿身的哀怨下了床,開啟電腦,開始修改明天彙報要用的報告。
“這都能發現我?”徐然手上動作沒停,嘴上也是止不住地抱怨,“幹我何事……只是回覆了一句收到,為什麼又要被公開處刑……”
不知過了多久,只聽叮咚一聲,又一條資訊彈了出來。
“@徐然,好的。”
已是十二點半。
徐然把手機扔在一邊,猛地靠上了椅背,生無可戀,“這個男人有毒吧!”
俗話有云,熬夜一時爽,隔天火葬場。徐然特意挑了個角落裡的位子,不停地往嘴裡灌著咖啡。一旁檢測組的張原同正竭力和季平解釋著研究現狀,他嘴上說著,手上也跟著比劃,還是被季平問得不知所措。
徐然打心眼裡同情他。
“季教授,我們都是頭一次接觸到這種專案,我們也在探索。”
“你就說你們現在有什麼進展。”
“我們想把對文物的傷害減小到最小,所以對樣品沒有做過多處理,可能就導致了檢測結果不是很理想。”
“是麼?有多不理想。”季平翻著交上來的報告,並不看他。
“那幾件罐子單從成分和形狀上來看,倒真沒什麼稀奇的地方,主要是兩具棺材檢測起來比較困難。這幾天又上了XRF、AAS、XRD,都測不出來裡面的成分。我們也不敢有太大動作,怕造成損傷……”
“一個月前是這句話,現在還是這句話。”
“我們……我們嘗試了不同的方法。”張原同試圖做最後的抗議。
“那不還是沒有進展。”
見他不知道說什麼好,季平摘了眼鏡,直直地看向他,“那個棺材是誰負責的?”
“是周斌負責的。”
“那他人呢,哪兒去了?”
“他去現場了,過幾天才能回來。”
“又去現場。”
季平生得眉眼都帶著笑意,有時聽起來語氣裡似乎帶了些許嚴厲,可對上他的眼睛,又讓人弄不清他到底是在發怒還是在說玩笑話。六十多歲的老爺子,身上倒是沒多少贅肉,只是肚子大了點。徐然轉著筆,朦朧中見他說到激動處,用手指大力地扣了幾下桌面,肚子也跟著一鼓一鼓的,活像一隻俄羅斯套娃,不禁有些想笑。
“有點可愛。”
啪的一聲,她手中的筆掉在了桌子上,人掙扎了幾下,也還是跟著垂下頭,睡了過去。
再醒來時,張原同正在桌子底下狂戳她的胳膊。見她猛地睜開眼,張原同捂著嘴小聲說了句“該你了。”繼而使勁清了清嗓子,坐直身子,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。
“昨天熬夜了?”季民把老花鏡推到鼻子下面,自下而上抬眼看向徐然,周圍也適時地響起了一陣輕笑。
“沒有。”徐然有些難為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