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存在就值得被萬民歌頌的生命,從祂誕生的那一天起,極致的尊貴與偉大就有了人間的名字。
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雲端,每一步都在離烈日更近一步。
笛子安攀爬著,彷彿無窮無盡的臺階,每一步,那種身心揚溢的狂熱與感動就更深一份,心神被熾烈的情感充斥。
這就是渺小的人類,在至高的宏偉面前,迷失了自身的存在,想要融入那種偉大,如同飛蛾撲火,這也是最重要也是唯一的試煉。
對於神祗來說,需要的從來都不是傀儡或者狂信徒,神祗的靈巫,也絕不能是傀儡或者狂信徒,哪怕所有信徒都被狂熱的情感衝昏頭腦,作為祭祀的靈巫也要保持自身的清醒。
所以這是最後的試煉,走完神前之路,如若能回覆清明,保守本心,那麼就能成為神祗的靈巫,一步登天。如若做不到,那就如飛蛾撲火一樣,同化成神明光輝的一部分。
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,哪怕神祗有意給予恩典,但因為雙方層次相差太大,一方被另一方無意識的同化,這種事情在以太海中無窮世界裡數之不盡,更莫說對於許多神祗而言,追隨者,信徒這些東西在其眼中也只是個數字。
所幸府君大人有意垂憐,在笛子安心神失陷之後,他腳下的臺階就變得無窮無盡,哪怕笛子安多麼努力的邁步,想要融入山巔那烈日一樣的光輝中,但兩者的距離未曾有半分縮減。
但這也不是辦法,如若笛子安不能甦醒過來,也只會繼續迷失,最終在無盡的攀登裡耗盡壽命。
“清醒一點了嗎?”似乎有人在問著,笛子安機械化的抬腿,邁上前方的臺階,自己已經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這樣的動作,但是眼前的臺階一直蔓延,似乎無窮無盡,在稍微感受疲乏之時,耳際似乎傳來聲響。
誰在叫我,笛子安茫然的環顧四周,陡峭的山崖,層層疊疊蜿蜒向上的臺階,抬起頭就能看到日輪,置身在山巔。
內心瞬間再度充盈著狂熱,但是那聲音在耳邊迴響,變得越發清晰起來,
“清醒一點了嗎?”
笛子安打了個冷顫,慢慢甦醒過來,那聲音從腦海裡響起,彷彿叩問心門的巨錘。
深藍色的葵花在心神深處搖曳,笛子安深吸一口氣,這……是火在提醒自己嗎?不,這聲音是……心神的深處,湖綠色的星團綻放光芒。
遠在另一方世界,陰靈脩俊美如仙的臉上浮現一抹詭譎的笑意,遮蔽了其上淡淡的疲乏。附近盤臥的巨蛇蛇鱗表面已經完全是水晶的光澤,陰靈脩輕聲呢喃,“也差不多了。”
導師的聲音!笛子安臉上浮現一抹驚駭,回憶起了陰靈脩傳授給自己密羅秘咒時,並不是如印池秘咒一樣給予自己一本秘咒典籍自己參悟,一步步解鎖,而是直接將密羅星團的印記灌注到自己腦海裡,難道說那個時候,導師已經預見了今日的事情嗎?
在對秘咒有一定了解之後,笛子安也大概清楚了關於星辰圓境的描述。
修行到那種程度的秘咒師相當於星辰在人世間的投影,舉手投足都代表著星辰的規則與奧妙,這麼說,導師所掌握的是,
歲正圓境?!
倒映世間萬物真實宿命的歲正圓境,如果笛子安猜想無誤的話,陰靈脩只怕在看到笛子安第一眼,就看到了今日的景象,因此將笛子安收做學徒,但這也太過恐怖了吧!這樣的手段,與真正的鬼神又有什麼差別?
這就是真正強大的旅者,被尊稱為師座的恐怖存在嗎?
山巔王座之上,烈日裡的身影輕輕發出一聲冷哼,似乎對某位不在場的人表示不滿,笛子安深吸一口氣,看向山巔,重新堅定的邁步,但這一次,雙眸之中一片清明,沒有再被宏偉的氣息控制。
於是這一次,眼前的臺階不再無窮無盡,笛子安每走一步,與山巔的距離都在切實的縮短,一步一步,每一步,都感受著熊熊烈日的光芒灼燒著自己,彷彿身體燃燒起來,但是不僅不感到疼痛,身體沐浴在這樣偉大的光輝,裸露在外的肌膚流淌著琉璃色的光澤。
如果烈火焚身,煉出真金,周身的氣息裡不僅僅有著崇高的靈性,更重要的是,越接近山巔,四周的神性就越強烈。
在這樣的環境裡,笛子安的身體自發的吸納著遊離的神性,哪怕僅僅是千萬分之一的神性,那也是神性,運氣好甚至有可能直接獲得部分神話特性也說不定。
慢慢的,笛子安周身的衣服開始變換,如同染上白色的宣紙上滴落漆黑的筆墨,從一點濃墨,向四周渲染開,衣服被染成黑色,從上到下,然後詭異的,款式變換,長長的巫服垂地,寬大的袖袍垂在身側,暗金的條紋在巫服上蔓延,神秘而帶著典雅,幽暗而不失威嚴。
終於,笛子安登上了山巔,其人已頭戴長冠,身披黑色暗金紋路巫服,裸露在外的肌膚如琉璃般閃爍明滅光華。那烈日之中的王座就在上空高懸,笛子安虔誠的跪伏,卻不敢抬頭仰望那熾烈的光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