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謂金魚多為人們缸中豢養之物,易折的美便是囚困其一生,也僅是為眼中褻玩之物而已。
靈拓公主自然不願意兩人為此相鬥,一個是自己深愛的人,一個是深愛自己的人,誰都無法取捨,便只可將那份苦果獨吞。
“皇兄,別打了,我隨你回去……”靈拓的眼神如欲雨而來的天際,悶沉垂死。
溫冬鬆開架在陳圖靈脖子上的竹笛,瞪了眼底下緊繃著神經的侍衛,他們都在為方才驚險萬分的場面提心吊膽,萬一南齊二皇子在此殞命,怕是他們也得掉腦袋。
“過來,隨我回去!”二皇子將劍插回劍鞘,令階上的靈拓過來。
陳靈拓捏著皺巴巴的衣紗,滿含淚珠地垂下腦袋,那樣淒冷的地方她再不想回去。
“怎麼……”二皇子滿眼心憐地望著自己的皇妹,卻又不敢多言,怕令她心絞。
陳靈拓淚紅的雙眼不捨將溫冬放入眼眸,踏著僅剩的石階,舉步維艱……
溫冬和氣地同二皇子解釋來“吾閣並無強留靈拓公主之意,若殿下盼公主回去,溫冬定無他言……”
二皇子挑出句中二字,不屑地笑言道“溫冬?這名字倒也是同你人一般,平淡無意。”他特意將眼神傳向靈拓,似乎再告訴他眼前這個男人絲毫不在乎她的去留。
溫冬說罷,負手扣著竹笛轉身回閣。靈拓公主的淚水一級一滴,確如滴落的珍珠,兩人抬首對望,一人置於高階,一人矗於低階,或是相逢無多時日,溫冬眼中也無動於衷,撇了撇頭示意靈拓公主回去吧……
靈拓公主與溫冬慢慢靠近,行至石階中間,她再也按捺不住,風乾的淚痕劃開臉頰,以一個臨別前最後的擁抱撲向溫冬懷中。
那份身體地沉重感就如此真實壓在溫冬胸口,不知為什麼他隱約的感知到靈拓公主的心聲——痛!哭聲在溫冬胸前作響,酥麻的啜泣聲划著溫冬的心房。
“你可知我怎麼守得那紅牆金瓦,回到那,我便再無見到你的機會了……”
“二殿下……這……”陳圖靈一旁的侍衛見狀不合皇族體統,想上前制止。
二皇子搖了搖手,那人點頭退下。也不愧為親兄妹,心頭的血如藕絲相連。
“她也許是受夠了宮中的清冷吧……”二皇子嘆惋著搖頭說道。
這便是為何陳靈拓第一次見到溫冬便墜入愛河的原因,此生太短,只夠愛一人!故遇真命天子,願執手永世……
“現在我能喚你一句相公嗎?”靈拓公主淚瑩瑩地鑽入溫冬雙眼中。
溫冬本對男女之情卻無之意,可現如今為何心頭的有幾份悸動呢?他無措地空舉起一隻手放在靈拓背後,輕緩地撫著她的背,這已是他做出最為親密的舉動了。
“公主,有待考察已明汝是吾心意之人……”溫冬終將這句話吐露出來,怕是今生往後,二人只能是河漢牽牛織女,盈盈一水間,脈脈不得語。
兩人擁抱天久永恆,教眾人也沉心感通二人之傷。
“若往後沒有我,你也要記住我……”靈拓公主雙手搭在溫冬脖子旁,藉著石階的高勢,於溫冬額頭處輕吻一下。隨後,靈拓撒手懷抱,咬著嘴裡的痛苦,與溫冬擦身而去,溫冬似乎還能淺淺聞到她髮絲的清香。
靈拓公主未行幾步,溫冬頭沒回,卻伸出他的右手一把緊緊攥住她的手踝,側過臉龐問道“這可是愛?”
靈拓公主淚如星辰的雙眼彎至新月狀,淚水化作傾城一笑的襯品,一番打望,絕然悽美。
“傻瓜……”
往風門為界,二人相背而去,此去經年,應是永別……
“走吧……”二皇子的脾氣也平和了許多,或是被二人的情意所感,對溫冬也有了幾分別的看法。
二皇子拉著靈拓坐上馬,帶領眾軍撤出凰羽山界。
溫冬待馬蹄無聲時,回眸千里,在這人世間他似乎又品到一種不同於以前的味道。
“這才叫情啊!”鏡漓嘖嘖感嘆,相比以前宇文師兄與自己滔滔不絕講的,那就是浩宇微塵罷了。
靈拓公主在馬背上抹淚,望著這似要破曉,似要崩塌的天幕,前塵往事又浮現……
每年的南齊宮內,靈拓公主跪在母妃靈前抽泣,喪縞掛滿梁頂,花白的燭火溫潤著離別的傷痛。
“母妃!”那時的靈拓公主還是個秀氣的小姑娘,哪曉得親人的分合會是這般戳心。
靈拓公主的母親僅是宮中地位不能再卑微的婢女,只因南齊皇上一時貪戀起那婢女姿色,冒冒失失地才讓她懷上了陳靈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