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兄長……”鄂明秋怨毒地看著他,“你為什麼就能這麼殘忍呢?”
鄂靜白毫不反抗,躺在那裡,呼吸隨著脖子上的手的力道而漸漸斷開,他沒看鄂明秋,只是盯著天空,天上的晚霞火紅得像是剛才那一場燒死鄂憐卿的大火,紅得讓他幾乎要落下淚來。
他就這麼躺在那裡,靜靜等死——等著鄂明秋將他殺死。
可是鄂明秋突兀地鬆開了手。
空氣瞬間湧入肺部,鄂靜白一下子咳嗽出聲,嗆得撕心裂肺。
鄂明秋站了起來,冷冷地看著他,片刻之後,忽然神經質地、斷斷續續地笑了起來。
“我不能殺了你……我怎麼能殺了你呢?”鄂明秋的聲音變得那麼甜膩,在蜜糖裡裹上了一層穿心的劇毒,“鄂靜白,你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去死呢?”
說罷之後,鄂明秋抱起自己的外衣裹住的骨灰,大笑著三下兩下不見了蹤影。
鄂靜白沒有去追,沒有喊人,甚至沒有站起來。
他只是坐在一地狼藉裡,盯著天邊血紅血紅的晚霞。
久久之後,風越來越大,將一地的血腥吹開,將那些殘餘的灰燼卷向天空。
風聲越來越響亮,遠處有村民駐足,仔細傾聽,依稀間能聽到風中的嗚咽聲,又悲又哀,又疼又痛……
……
自鄂憐卿死後,鄂明秋就再也不見蹤跡了。
只不過在數月之後,鄂靜白去練雪君的墓前祭拜,看到了他的墳墓有新土的痕跡,也看到了墓碑上新刻出來的痕跡。
縱然沒有對死去的鄂憐卿有所承諾,鄂明秋仍然將她和練雪君葬在了一起,讓他們生不能在一起,死便能共眠黃泉。
——即使他痛恨這個間接害死了鄂憐卿的男人。
沒關係的。
鄂靜白在心裡想。
有他在,鄂明秋只會更恨他,不會遷怒到已經故去的練雪君身上。
鄂靜白將手裡的祭品放了下去,好半晌都抬不起腰來,好像有什麼東西壓在他的背上,讓他不堪重負。
最後實在是承受不住了,鄂靜白將頭靠在墓碑上,輕輕地喘著氣,仍然緩解不了那股壓抑的窒息感。
如果放在以前,鄂靜白還會擔心偏激的鄂明秋做出什麼壞事,然後把他抓回來。
可是在親手燒死了自己的妹妹之後,鄂靜白整個人都被巨大的陰影吞噬,不再有過去生活的熱枕。
他開始陷入整日整日的倦態裡,沒法兒繼續去過自己的日子,官場上得罪的人也越來越多,可是再也沒有那樣的一個女諸葛來給他出謀劃策了。
鄂靜白渾渾噩噩地渡過一天又一天,偶爾他會在睡夢之中驚醒。
耳邊有鄂憐卿在說,哥,你為什麼要殺我?
還有鄂明秋的聲音在說,兄長,是你太狠心,才會害死了妹妹和練雪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