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宿衛的事先放一放。”張璪道,“正旦大典怎麼辦?看看今天都幾月幾曰了?”
“當如常舉行。”
“還請太后支撐一下。”
韓絳和章惇兩人回答道。
隨即就有人替太后抱不平,往少裡說,太后也是辛苦了許久,都累出病來了,還要逼著她去上朝?
“這個時候不養病,落下病根怎麼辦?”韓岡質問道。
“但現在不支撐,遼國南下怎麼辦?有人謀逆又該怎麼講?”
“若有人蠢到視此為謀逆良機,自有刀斧和白綾為他預備。如今太后有恙,正旦大典必須停辦。”
正旦大典因為太后的病情而宣告停辦,遼使也好,其他國家的使節也好,都不用上殿來,配合大宋君臣演一場萬邦來朝的戲碼。
遼國的正旦使是否能夠上殿,過年前在朝野內外有很多人議論,大多各執一端,然後便爭論起來。可太后一病,什麼爭議都沒有了。
至於在白溝對面的蕭禧,自然是請他打道回府。大宋,是不可能接受一名逆賊派出的使節。
只是正旦大朝會輟朝這件事,對絕大多數的京朝官來說,當然是一件好事。大部分的底層官員,在大朝會的大多數時間,全都是站在殿前廣場上和大慶殿的門口通風處,一天下來,凍得跟冬天裡被釣上來的黃河鯉魚一樣硬邦邦能當鼓槌。
韓岡如此堅持,也沒人反對他的意見,的確是得好生的養病。這個時候舉行大典,只會將太后的病情折騰得更重上幾分。
韓岡其實還多想了一陣,遇上這等意外,呂惠卿還能打出什麼牌?而太后的病情,會給原本就混亂的朝堂帶來什麼樣的麻煩?
不論由誰來發布命令,同樣放在朝堂上,太后的事也肯定遠比對遼開戰更為重要一點。
韓岡很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,也知道有人在暗中窺伺。
太后年紀不算很大,平常都很健康。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,對於女姓來說,那個最危險的關口也不可能會有了。但這個時代,三十餘歲並非是可以高枕無憂的年齡。
雖然沒有進行過詳細的普查,但跟據韓岡任官地方的所見所聞來看,大宋臣民的平均壽命也只勉強超過四十歲,這還是排除六七歲之前的夭折幼童的結果。
而在宮中,三十多歲便薨了的嬪妃,數量也不少。如果從這一點來看,向太后的確得注意身體健康的問題了。
若是向太后有什麼不測,必然是朱太妃繼太后之任,接著垂簾聽政。
這可就是讓人無法安心的一件事。
沒哪位宰輔願意看到小皇帝的生母掌控大權。這不僅意味著過去為向太后立下的功勞全都化為了泡影,也讓有機會
私心裡想要廢掉小皇帝的朝臣現在還不少。
一個弒父的皇帝,要不是宰輔們硬撐著,正常的儒生哪個願意向這樣的皇帝叩拜?
向太后垂簾聽政一年多,章惇對她的表現還算滿意。而朱太妃為太后,則很可能讓小皇帝有了親政的機會。
找個名目,將這位皇帝給換掉,另選一位宗室登上皇位。
若不是韓岡一意堅持,朝中不會有幾個符合他。
春秋中那位因為意外而弒父的世子,縱然不被春秋大義責難,可他依然沒有做上許國國君。必須要為他自己做下的錯事負責。而在一些朝臣看來,天子退位就是最好的負責方式。
可若是憑己意廢立天子,這與耶律乙辛何異。而且還不提力不從心的因素。
韓岡知道,這一回會主動提出讓小皇帝退位的臣子一個也不會有,縱然趙煦是實打實的弒父,但怎麼做,朝堂上依然還有顧慮,也還有很多人念著熙宗皇帝的舊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