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宇得了兵刃之後,又與劉痕先生閒聊幾句,卻得知劉痕先生要出一趟遠門,他未曾多問,只是接過劉痕先生寫與秦逸的書信,便告辭離開。
離開花園,商宇便徑直回房休息,這一夜穿行淄州城,連番與人交戰,清晨又與劉痕先生一番切磋,縱他始終留有餘力,也是疲憊不堪,故而一躺下便沉沉睡去,待再醒來之時,已是日暮時分。
在房中洗漱用餐過後,商宇思考了一番此行當中種種事情以及今後的打算,而後來到正房,打算向劉痕先生辭行之後,便動身趕回汀州。
“先生已經離開了?何事如此急切,那追查刺客之事……”商宇從解騎虎口中得知劉痕先生已經離開淄州,大惑不解。
方才自家僕口中已得知,皇帝令劉痕先生全權處置七皇子遇刺一案的旨意已經傳來,此時淄州府上下俱都聽從劉痕先生調遣,他怎麼突然在這個時候離開淄州?
“城中諸事,先生已有安排,其餘之事,我卻也不得而知。”解騎虎道。
商宇細思,有些明白了,皇子遇刺之事說來牽涉兩面,一是大禹朝堂內的爭鬥,二是橫跨數國的萍水閣,此兩方面皆不是淄州一府可以料理的事端,劉痕先生既得皇帝陛下信重,此行想必也是為此。
“既如此,先生歸來後,煩請尊管代為辭行。”商宇對解騎虎一禮。
解騎虎躬身還禮:“府中事多,不便多留,望先生順行。”
“多謝,告辭。”
商宇行至府門,卻看見一個手持摺扇的紫衣公子帶著一個男裝少女立在階上,向他微微一笑,似乎已經等他多時。
大禹六皇子夏昭,阮陵郡主夏晚晚。
商宇面帶驚訝,行禮道:“六殿下和郡主為何在此?”
六皇子微笑還禮,舉止溫文爾雅:“堂妹晚晚驕縱無禮,昨日衝撞了先生,今日聽聞先生將離開淄州,特帶堂妹來向先生致歉。”
說罷,他看了夏晚晚一眼,目露幾分嚴肅。
夏晚晚不情不願走到商宇面前,斂衽行禮:“之前是我不對,你見諒。”
她敷衍之意一望可知,但縱是敷衍,宮廷禮儀亦是無可挑剔,只是一身男裝行女子禮儀,怎麼看商宇都覺有些彆扭。
“殿下言重了,些許小事,不必放在心上。”商宇大大方方受她一禮,微笑道。
夏晚晚自認收了莫大委屈,此時屈尊商宇他致歉,見他竟毫無愧色,忍不住又是怒目而視,心道區區一個天奉有什麼了不起,待你回到汀州,我便要你好看,也不打聽打聽得罪我的人都是什麼下場!
商宇見她怒色溢於言表,幾乎都能猜到她心中所想,卻是一笑置之,復對六皇子道:“天色不早,殿下若無他事,在下這便告辭了。”
六皇子卻看著商宇腰間狹刀,笑道:“我亦是好武之人,聽聞劉痕先生將名刀‘古水’贈予先生,又聽說先生昨日一戰範供奉之時,刀法精妙絕倫,本有意邀先生一會,切磋長談,卻不料先生如此匆忙便要離去。”
六皇子這自然是結交招攬之意,只是在商宇心中,這位六皇子身上卻無值得他交陪之處,。
商宇道:“殿下盛情恭領了,只是在下此行受人之託,不敢耽擱,還是速歸為好。”
六皇子聽出商宇話中的拒絕,更敏感地察覺此人似乎對自己有幾分失望,腦中開始思索自己來淄州之後所行之事有何不妥,更在思索先前夏晚晚派人蒐集的資料中,這位商宇先生可能受過自己哪位對手的影響。
“既如此,先生順行。”話至此,六皇子自然不會再糾纏,拱手送別。
“多謝,告辭。”
來時形單,去時影孤,只是腰間多了一口狹刀。
斜陽中,商宇走出劉府,走出風煙巷,向後輕笑一聲,沿大道邁開步子往東而去。
六皇子望著他背影消失,眼神飄渺,柔美的面龐上無悲無喜,思緒卻早已飄回源都。
……
源都,禹皇宮中。
身材發福蒼老,面容依舊威武的大禹皇帝夏季德獨自坐在書房書案後,揉著已經不似往常那麼明亮的雙眼。
方才他以天涯鏡聯絡了散佈在全國各地的“摸魚兒”統領。
那是大禹經營數代的最精銳的諜報機構,也是如今的大禹天子最為倚重的力量。如今的大禹朝堂,諸位皇子覬覦儲位,滿朝大臣紛紛站隊,文武兩脈各有朋黨,水神殿作壁上觀,皇帝真正可以相信的,也唯有“摸魚兒”這群歷代來不問朝局,只忠於皇帝一人的鷹犬。
這時,書案上的天涯鏡再次亮起,皇帝眼睛也隨之亮起,因為他記起,他可以信任的,還有一個人。
皇帝用手輕撫鏡子,鏡中光華射在半空,光柱中出現一個蒼顏白髮的華服老人。
“叔祖……”禹國皇帝撐著有些肥大的身軀站了起來,“您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