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綽微微蹙眉,託頷思忖:“我和崔照夜聊過,她倒沒提過這方面的事。”
裴液笑:“蠻好的腦子也沒有什麼想法嗎?”
許綽也笑:“這也要拿來說嘴,真是小孩兒。”
“我覺得……”女子仰著頭,確實是認真思索的神色,“朱問有和你說過什麼相關的話嗎?”
裴液微怔:“什麼?”
“我是說,嗯……當你立在這片朱問的小天地中,心中就會浮現出這種亟待解決的迷茫嗎?”
“是。”
“那麼出去還有嗎?”
“出去……”
“昨晚在楓影臺上,你也問了我這個問題,但我勸你不必多想,你不也沒再糾結了嗎?”
裴液一怔:“是哦。”
他茫然一會兒,好像一下發現了新世界,看向女子:“為什麼啊?”
他確實可以不想這個問題的,把它留給以後的自己,但當立在這裡……
許綽來到簷下倚柱立著,託頷看著他:“所以我想,這大概是朱問有意指給你的路。”
裴液悚然一驚。
“因為你本來是迷茫於‘劍態’的,不知該往何處追尋才能觸及其真意,如今朱問把這個路徑擺給你了。”許綽道,“你之所以來此就煩悶於此問,不解不能心靜,正因解此問後所明之心,就是‘劍態’之真意。”
“……”
是在補完課的那天夜裡。
——“如今我願授你一業,可否?”
所授之業……裴液怔了一會兒,第一次從這個方向去想這件事。
在那位哲子眼裡,少年的為人似乎簡單得清晰,他能看出他的選擇,大概也猜得到他會為了什麼迷茫。
他問過少年劍態的事,所以大概也清楚他會在什麼地方遇見關隘嗎?
許綽道:“儒家修心一道很精深,你研習劍態,迷茫正在心上,朱問在這上面做些事是理所當然之事。他令你心中耽於此問,自然不是強塞給你,而是在引導中令其顯於心中……我想,也許你可暫時擱置此問,瞧一瞧朱哲子向你授了什麼業?”
“……”
幽靜的小院一如既往,苔色染牆,小池浮冰,裴液沉默看去,身心一時恍惚。
許綽見他安靜下來,沒再說話,回到暗堂之中,燒起小爐,給自己泡了一壺粗茶,捧著小碗認真看著院中的少年。
而少年沒再拔劍了,他就那樣安靜坐在池邊,有時候起身隨意逛逛,竟就如此度過了一天。
“餓了麼?”當少年走出來時,許綽也沒問他進度,“回去的時候經過龍泉巷,有家餛飩很好吃。”
“行啊。”裴液在吃上現下很相信這位館主,他收拾好劍,“館主在這裡守了一整天麼,今日不忙?”
“現下最重要的就是你這件事,我去忙什麼?”許綽斂扇等他。
“館主確實是蠻好的腦子,我服氣了。”裴液走出來笑道,“怪不得如此年輕就做了國子監的教習,還事事運籌帷幄。”
許綽並沒什麼被恭維到的神色,淡看他一眼。
裴液笑了兩下。
“我其實很小就比別人聰明得多。”兩人走出天理院,星天低垂,許綽道,“按現在國子監的標準,我十歲的時候,大概就已經‘五經皆通’了。”
裴液瞪大了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