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來,小紀啊,把這碗魚湯喝了。”夏紀的母親從湯碗裡盛了一小碗湯,小心翼翼地遞送至夏紀面前。
夏紀用勺子盛了一勺送進嘴裡,頓時清香鮮嫩的味道在嘴裡融化開,他看向母親保養得精緻的臉,咧出並不大的微笑。母親欲言又止的模樣,他已經猜到了。果然,下一秒,母親就開口了:“最近有沒有心儀的姑娘呀?”
夏紀喝口湯,搖頭。
“還沒有啊,那媽媽給你介紹?”母親的臉上的笑容依舊在,“最近老張家的女兒從英國留學回來了,我覺得你們可以認識認識的呀?”
“媽,我現在不想談戀愛,您甭介紹。”夏紀自認為拒絕得還算委婉,料想下一刻母親就黑臉了,夏紀不慌不忙地拿著母親的碗,同樣盛了一碗湯放在母親面前,“媽,別生氣,喝湯。”隨後自己低頭深覺魚湯的鮮美,腦海裡也漸漸浮現一個人的身影,那人彷彿猴子般,在身邊上躥下跳的。
夏紀察覺到自己莫名的微笑,而後迅速收起,甚至心虛地望了眼父母。
此時父親正握著母親的手,“孩子大了,有自己的主見,你著急沒用。”
“他都28了,該成家了!”母親說著一個橫眼甩過來,夏紀淡然喝湯。
停屍房比屍檢中心的溫度要涼些。法醫會在需要明確屍體死因情況時,才會出現在停屍房。而夏紀出現在停屍房已經是幾年前剛入行的時候了,他還未曾想過,某天他再次出現在醫院的停屍房,會是因為自己的至親之人。
“車禍,當場身亡。”父親在一旁說這話時,就像自己在給喬隊報告時的語氣,不夾雜任何情緒。不過父親的頭始終是低垂著的,手撐在停屍房門的門把上,腰背彎了一截。
停屍房內停放著很多屍體,他無需辨認哪個是母親,醫生就站在母親附近。
雪白的佈下是毫無生氣的屍體,夏紀依然不敢相信那是母親,“媽,您還得給我相親呢!您睡這兒,不合適。”眼淚從眼眶裡迫不及待跳出來,他多想看見母親從床上跳下來,告訴自己這是她的搗蛋玩笑,“您別玩了,我都答應您去見老張家姑娘了,媽,媽?”
……
“來,小紀啊,把這碗魚湯喝了。”夏紀的母親從湯碗裡盛了一小碗湯,小心翼翼地遞送至夏紀面前。
夏紀用勺子盛了一勺送進嘴裡,頓時清香鮮嫩的味道在嘴裡融化開,他看向母親保養得精緻的臉,咧出並不大的微笑。
但下一秒母親的笑臉開始流眼淚。大顆大顆,不停地滾落下來。
“媽,您怎麼哭了。”夏紀不明所以。
“媽捨不得你,媽見不到你結婚了!”
夏紀低頭淺笑,“媽,您說什麼呢?您這不是好好的嗎?”
“答應媽,照顧好你爸,照顧好自己。”母親的身形逐漸透明。
“媽,您別走,行嗎?”夏紀哽咽著,“您走了,誰給我做魚湯?我不許您走。”他緊握母親的手。
母親笑了,他也跟著笑了。母親的手溫暖如初,夏紀相信母親不會離開,便端起碗喝魚湯。
但當他抬眼時,母親不見蹤影,看見的卻是喬南。
都什麼時候了,還想著他。夏紀自嘲了一番,但卻始終盯著喬南,喬南就坐在床邊。
“你病了。”喬南說。
“我確實病了,竟然夢見我媽沒了。”夏紀從床上坐起來垂下頭,“我知道我媽沒了是夢。”
“其實我很怕。”他哽咽出聲,“我真怕,我媽真沒了,我該怎麼辦。”
“節哀順便。”喬南的聲音很低沉。
“我媽還在呢,你別亂說,我只是害怕她沒了而已。”夏紀再次睡下來,頭捂在被窩裡,“我還是頭一次不想夢見你,我得醒了。”
不知過了多久,夏紀睜開眼,房間很暗。
於是他下床拉開墨色落地窗,即使天並不怎麼亮,也照得夏紀很久才適應光源。
窗外的城市彷彿還在沉睡。
床頭櫃上的鐘表在微亮中滴答滴答轉著,快早晨六點。
這個時間正是母親起床的點。夏紀出房門後便朝寂靜地客廳喊:“媽,我今天要吃早飯。”說著在客廳的餐桌上坐下。
幾分鐘後,以往面無表情的高冷夏紀淚如雨下。
“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