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廣瞪大了眼睛,道:“宋王殿下,你以為老夫是瞎操心?若不是怕……怕吾兒隨著你一道身敗名裂,老夫用得著……咳咳……咳咳……算了,不提也罷,不提也罷。”
說著,吹鬍子瞪眼,又晃著腦袋,便不肯言語了。
解縉也在旁微微皺眉。
爪哇等諸藩,海貿也都在增長,不過倭國的貿易增長,確實更為強勁。
這讓解縉也頗為憂心。
士大夫,準確的來說,作為一個讀書人,無論大家還信奉不信奉孔聖人,可骨子裡有些東西,卻是不會變的。
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,這倭國畢竟相比於爪哇,佔據了地利,且海船往返倭國,無論是航線的遠近,還是地理位置,以及人口而言,都遠遠好於爪哇,一旦倭國新政成功,對於爪哇而言,傷害可能不小。
尤其是商賈還有商報似乎都對眼下倭國的新政評價極高,竟隱隱有成日佔據頭版的趨勢,反顯得爪哇只剩下邊角料了。
長此下去,真不是辦法。
只是解縉此人,不似胡廣這樣魯莽,他決定再好好看看。
…………
“陛下。”
亦失哈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朱棣的身邊。
朱棣手中則端著剛剛送入宮來的商報,正看得出神。
“何事?”朱棣倒是聽到了亦失哈的話,一面看著商報,眼睛也沒有抬一抬,只輕描淡寫地問。
亦失哈道:“禮部尚書劉觀,今日染疾,沒有當值,告了病。”
朱棣只臉色淡淡地頷首道:“知道了。”
亦失哈便退到了一邊,默不做聲。
朱棣卻是突然道:“倭國的新政,這樣的厲害?”
“啊……”
朱棣瞥了亦失哈一眼,道:“這倒令朕沒有想到。”
亦失哈一時間沒品出朱棣的意思,於是道:“陛下的意思是……”
朱棣道:“這些時日,朕看各處報紙,都有不少事關倭國新政的情況,據聞極好,甚至還有大超我大明的趨勢,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。”
亦失哈便坦然地道:“這……奴婢也有耳聞。”
朱棣失笑道:“你一奴婢,也關心這個?”
亦失哈解釋道:“現在各大商行,有不少,都發行各種散股,供人投資,等掙了銀子,便落地分紅。正因如此,現在不少軍民百姓,都極關心這個,從前大家關注的,都是一些奇聞軼事,現在反而街頭巷尾,都在議論買賣的事。這倭國新近倒是熱門的很,因而……有不少大商行,紛紛湧入,據聞確實回報驚人,所以……議論的很厲害。奴婢……自然而然,也聽到了一些傳聞。”
朱棣露出了幾分興致,道:“是嗎,還有這樣的事?這樣說來,朕不少的臣子,只怕也從這貿易之中,掙了不少吧?”
朱棣可不是傻子,有些事,他也清楚得很,但凡只要掙銀子的事,百官可都聞著味就似鯊魚見了血一樣。
別看平日裡朱棣都將銀子掛在嘴邊,可論起來,誰不是如此呢?
亦失哈尷尬笑道:“據奴婢所知,確實不少大臣購置了一些散股。聽聞在倭國,都掙了。”
朱棣突然恍然大悟地道:“這就難怪了,難怪這商報,如此大肆的頌揚,哎……他們啊……貪圖這些小利,卻殊不知,可能將來這些成為我大明的腹心之患。去歲的時候,你這奴婢倒是對朕有過提醒,教朕出手阻止此事,朕有所顧慮,現如今,倒是有些後悔不及了,這麼多的賢才,統統都落入倭人之手,而這倭人……”
朱棣說到這裡,擰緊了眉,搖搖頭,便沒有繼續說下去。
亦失哈看朱棣愁眉苦臉起來,便道:“這事……奴婢也聽聞,東南沿岸,不少的軍民百姓,對於宋王殿下也頗有非議,還有幾個出身寧波的大臣,成日彈劾宋王殿下,說……說……”
“說張卿家通倭,是嗎?”朱棣抬眸看他道。
亦失哈不敢繼續說下去了。
朱棣抿了抿唇,顯出幾分不悅,便道:“張安世哪裡有通倭的膽子?這傢伙不過是犯了糊塗罷了,他要有膽子通倭倒也好,朕正嫌他膽小如鼠呢!堂堂男兒大丈夫,獐頭鼠目的,做什麼事都鬼鬼祟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