訊息的可靠性,是沒有問題的,因為他已讓東廠的番子去核實過。
可問題在於,亦失哈很快就敏銳的察覺到……這可能是一個局,或者說,是一個圈套。
否則,怎麼好端端的,下頭這些無用的番子們,就能截獲這麼多詳盡的情報。
而恰好……這麼重大的事,自己的番子都查到了,錦衣衛那邊,卻好像成了聾子和瞎子。
越想……亦失哈都覺得有些不安。
所以他心裡在權衡,這些事,是否要奏報,又或者,是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去奏報。
這些事若是傳到陛下面前,陛下會是如何反應,自己又該如何應對。
他太瞭解陛下的火爆脾氣了。
可就在他側過臉去的異樣動作。
卻被朱棣捕捉。
這麼多年的主奴,亦失哈任何表情,都沒有逃過朱棣的眼睛。
朱棣道:“亦失哈。”
亦失哈聽罷,慌忙道:“奴婢在。”
朱棣道:“你心裡藏著什麼心事?”
“這……這……”陛下若是不問,倒還好,可一旦問起,若是不如實回答,就是欺君了。
亦失哈慌忙跪下,而後,磕磕巴巴的道:“奴……奴婢萬死。”
“你怎麼好端端的,就萬死了。”朱棣臉沉了下來:“有什麼事,儘快說來,欺君罔上,才是萬死。”
“奴婢聽到了一些傳言。”亦失哈道。
朱棣臉色越發的冷了,死死的看著亦失哈。
亦失哈道:“朝廷的錢糧,在河南關中等地……似乎……似乎……並沒有賑濟到百姓。”
朱棣低頭看一眼奏疏,奏疏之中,雖也描繪了災情的嚴重,卻似乎還是在賣力的賑災。
而從亦失哈嘴裡說出來的訊息,顯然,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。
楊榮等人,心裡咯噔了一下,不敢抬頭看朱棣,卻一個個不動聲色。
殿中驟然死一般的安靜。
朱棣道:“何以見得?”
“據……據聞……在開封,糧價就漲了十九倍,陛下,若是當真有賑濟,災民們能勉強填飽肚子,亦或者……亦或者是勉強能維持一丁點的生計,糧價如何漲的這樣的兇,唯一的可能,就是……根本沒有糧食發放下去,這賑濟幾乎也是聊勝於無……”
朱棣臉色突然有了些許慘然。
而後,他道:“只是這些嗎?”
“還有……還有一些……”亦失哈道:“還有就是,河南諸府,流民四處,許多流民,蜂擁至縣城和府城,可東廠打聽到的訊息,卻是各處城門盡都關閉,以至城外屍橫遍野,奴婢想……既然……既然……這麼多的流民進不得城,他們又是如何賑濟的?”
“奴婢還聽說,河南的地價,暴跌了三倍。關中的土地,價格從十七兩,變成了二兩。地價暴跌至此,糧價卻是高漲……還有……還有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