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棣道:“方才這陳進業說……張卿是張湯、來俊臣這樣的酷吏,張卿以為如何?”
張安世想了想道:“臣不知道。”
“嗯?”
張安世又認真地思索了一下,才道:“在有的人心裡,臣可能是酷吏。可在臣的至親眼裡,臣卻可能是一個可靠的父親;在臣的兄弟眼裡,臣可能是個講義氣的兄長。大丈夫在世,豈可對天下任何人都討好?臣只知道,一個人是討好不了所有人的,臣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即可。”
朱棣卻是道:“朕今日教你一個道理。”
張安世便一臉肅然地看著朱棣道:“請陛下示下。”
“若是你得罪了一個人,那麼最好將此人……置之死地,教他永世不得超生!如若不然,他們在有生之年,便會無窮無盡地詛咒你,生生世世做你的絆腳石,他的子子孫孫,都會汙衊你。”朱棣道:“所以,不要給他們機會。”
張安世抬頭看了朱棣一眼,似乎明白朱棣為何對自己說這番話了。
陛下方才說斬草除根的時候,他略有遲疑,而這番話,顯然是對他的教誨,某種意義而言,也是朱棣對自己說的。
張安世道:“臣謹遵陛下教誨。”
“且去。”朱棣道:“二品以下官吏,誅殺不必問朕。”
張安世點點頭,告辭而去。
陳進業還渾渾噩噩地站在原地,他只覺得渾身冰涼,有一種如芒在背的寒意。
朱棣瞪了他一眼,他才醒悟,慌忙告辭出去。
一出這書齋,張安世卻在外頭拽著他的袖子:“你是副手,現在開始,在我的身邊候命,有一些事,我還要求教。”
陳進業只覺得腦中一片混沌,他戰戰兢兢地道:“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嗎?”
張安世忍不住勾唇冷笑一聲,隨即道:“從你們這些傢伙,盯上陛下的內探,發了公債中飽私囊的時候,結果就已註定了!你不要誤會陛下,陛下可不是正人君子,我是酷吏,是張湯,可你也莫忘了,陛下乃漢武帝這樣的人。”
陳進業:“……”
…………
黑暗湍急的江水之中,一艘艘的艦船在黑夜之中行進。
船底噼開了江水,一往無前。
此時,細雨綿綿。
這寒冷的夜裡,九江府的一處碼頭亮著光。
而後,一艘艘的艦船開始在碼頭停泊。
一個個黑影,在雨中躍下來。
人人戴著斗笠,身披蓑衣。
有人冒雨,任由雨水打在他的頭上,他沒有戴斗笠,只是魁梧的身子,因為蓑衣,而顯得更為膨脹。
他踩著水窪,腳下盡是泥濘,待這一個個黑影登岸,隨即低沉的聲音道:“有旨意。”
“聽旨!”
這人的聲音在雨夜中嘶聲道:“各隊聽令行動,脅從錦衣校尉,緝拿賊子,不得詢問桉由,一切聽從號令,違令者斬。欽哉!”
“遵旨。”
“各隊的隊官隨我來,來人,取馬燈。”
一盞盞的馬燈張掛起來,在這雨下,有人攤開了羊皮紙,順著羊皮紙裡繡著的輿圖,粗糙的手指指向輿圖不同的方向。
而數十個隊官,已按刀聚攏而來。
…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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