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安世板著臉道·“少羅嗦,哎呀……那些狗東西,在棲霞跳樓,有損我太平府形象啊!入他娘,給我找人,找他們的家人,教他們賠錢,賠衛生費和精神損失費。讓那陳禮親自去,下駕貼,好死不死,偏要死在這兒,這是什麼意思?”
丘松:
“正因如此,富戶和鄉賢,絕大多數時候,是掙一百,攢九十。而攢下來的餘糧和銀子做什麼呢?不就是為了兼併土地,購置更多的耕田嗎?”
丘松本是被張安世一頓怒罵,骨子裡的倔強一下子發作,他本想試著和大哥對峙可聽到大哥的這番話,突然覺得自己的骨頭軟了。
不得不說,大哥是條好漢子,他比俺丘松還狠。
張安世拉扯著丘松,教丘松不要亂跑,丘松只好陪著張安世吃了一頓飯菜。
此時,卻有宦官來:“太子殿下請威國公去見。”
張安世訝異地道:“姐夫尋我何事?”
這宦官帶著幾分焦急道:“應該是公事,很急。”
張安世便再不多言,只道:“那我立即啟程。”
說罷,直接拎著丘松,邊走邊道:“你跟著來,沿途護我周全,別再和朱勇他們兩個混賬廝混了。”
東宮裡。
“正因如此,所以百姓困苦,吃都吃不飽,遑論有什麼餘財了。”
接到了旨意的朱高熾,目光沒有離開聖旨。
良久之後,他將聖旨交給一旁的詹事府學士楊溥。
楊溥已經和太子朱高熾有了基礎的信任,他的才能,也得到了朱高熾的認可。
有了楊溥的協助,朱高熾處置起詹事府事務來更加的得心應手,這時,他不得不感謝張安世給他推薦了一個賢人了。
最重要的是,楊溥此人,行事穩重,做任何事,都有自己的主見。許多時候,他提議的事,都讓朱高熾信服。
朱高熾道:“楊師傅,你瞧一瞧,父皇如此,是有何深意?”
楊溥只看了看,隨即道:“太子殿下·認為呢?”
朱高熾道:“府縣的知府和知縣,本該是吏部舉薦,尤其是四品以下,根本不必如此大費周章,現在陛下予本宮全權”
楊溥搖頭道:“此非權,而是責。”
“責?”朱高熾詫異地看著楊溥,眼中透著不解之色。
“可自打這九縣有了地,許多百姓都有了餘糧,那麼就不免有人需要花銷,為了節省人力,他們往往會購置耕具。還有……現在牛市也十分火爆。官府又徵他們挖溝建渠,也可以掙一些錢。因而……手頭的錢雖不多,可這卻是數十萬戶人家啊,每人一日哪怕開銷幾文錢,積少成多,市面上的購買力,也是不小的。因而,許多小貨郎和商販見此情景便索性在各鄉和各縣那兒盤下鋪面,出售一些農人所需之物,從婦人所用的花布,簪子,孩子所用的玩具,或是布鞋,甚至是開一個給人吃喝的小館子,也都有利可圖。”
“陛下一下子裁撤了這麼多的知府和縣令,可見對於諸府事務,他極不滿意,也抱定了要好好整肅的心思。既然要整肅,那麼太子殿下打算讓什麼人……升任呢?若是後任之人,依舊如此,這天大的責任,便是太子殿下承擔了。”
朱高熾苦笑道:“父皇這是給我出了一個難題啊。”
楊溥搖頭道:“其實這不是題,因為答案已經寫明瞭。陛下剛剛旌表了太平府,轉過頭又直接裁撤各府縣諸官,這答案不是很明顯嗎?”
朱高熾顯得遲疑地道:“那麼你的意思是艹。”
“陛下希望殿下提拔和太平府官吏一樣的人。”
朱高熾道:“一樣的人?”
楊溥道:“準確的來說,是太子殿下,提拔太平府的官吏,任用他們,治理各府縣。”
朱高熾聽罷,恍然大悟,便道:“本宮其實也想過這種可能,可是……既如此,父皇下旨便是,何須”
楊溥笑了笑道:“因為太子才是未來的江山之主,太子殿下若是任命,既是示恩如此一來,那些新提拔的官吏,自然而然,也就對太子感激涕零。而另一方面,也去除了他們的顧慮。行新政者,最害怕的就是朝令夕改,今日陛下要他們推行新政,他們盡心竭力去做,不知得罪了多少人,受千夫所指。可轉過頭,新君登基,一朝天子一朝臣,他們可能就要受到冷落。”
“殿下,為何後世之人,極少害怕推陳出新?其根由在商鞅啊,推行新政者,必要觸及人的根本利益,方可成功。可一旦將人得罪死,便使自己陷入了極危險的境地哪怕受到天子保護,能得勢十年、二十年,可一旦……換了新主,便有被人殺戮甚至是開棺戮屍的風險。正因如此,後世為政者,大多喜歡煳塗,所謂難得煳塗是也,往往做任何事都四平八穩,從不敢輕易越過雷池,說實話……這是許多人……怕了。”
“據臣的統計,這一年時間內,九縣的縣城,至各鄉,雨後春筍之後,冒出來的各種小鋪子,足足有一千七百多家。這買賣嘛,有好有壞。可這麼多的鋪子,他們總要進貨吧。這貨源……便在棲霞,棲霞自然而然,也就滋生了許多供應這些的大小作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