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插曲徹底打破了屋子裡的沉重氣氛。
這麼些年第一次向人吐露了心聲,應旭難得地放鬆了下來,向後靠在床沿,一臉輕鬆地睜著一雙淡眸,對上朱副將等人:“我有罪。這貴妃我是娶不著了,許大康的百年安平怕是還得兌現著。日後史書工筆,我怕是要遺臭萬年的。”
崖香翻了個白眼,想了想,又開口調侃他:“小子,先別說百年安平,就你做的這事兒,等榕城的那位回來,怕就要找你決一死戰的。”
應旭抬頭:“那位?說的是崖香姐姐的心上人嗎?”
崖香難得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炸毛,楞了一下,乾脆點了頭。
陸茯苓被範淞勒令絕對臥床一個月,進補的湯藥日日不斷。崖香便成了範淞的爪牙,每每非得盯著她喝得一滴不剩才肯放過她。
朱副將第二日便啟程回了榕城。陸茯苓吩咐他將來龍去脈一一告知給鄭煜知曉,讓他看好獄中的陳石樸,並務必將榕城平穩收復。
應旭喚來影衛發了幾條密令,便深居簡出。除了早課,只偶爾在午後往陸茯苓的院子去,陪著用些點心果子,說些閒話。起初崖香還顧忌著他是北齊的皇帝,可應旭一對上這倆,便立馬從清冷帝王便回若干年前的那個軟糯少年。幾天下來,崖香便恢復了本性,一言不合便瞪眼上手,應旭也不躲,委委屈屈地找陸茯苓告狀,崖香便又會被自家姑娘用目光譴責一番。
三菱鎮是一個典型的塞北小鎮,不大,也見不到什麼很高聳的建築。就連他們住的小院,都是一水的矮房,在見慣了樓閣的崖香和陸茯苓看來,不免有些破敗荒蕪。不過這種塞北特有的屋子的確因地制宜,防風沙,燒著炕。應旭住的院子裡還有人工的江南小景,不過實在有些不倫不類。最妙的是中庭下沉的庭院,中心是一顆樹,亭亭如蓋。應旭介紹說,這種設計既能防風沙,又能防人跌落,本是北齊人的法子,邊境上的大康人也學了來。
應旭身為北齊的皇帝,雖幼年生活在大康,但回來後到底住了這些年,對塞北的風土人情還算了解。便時常與茯苓崖香說起北齊的事情。
“北齊受遊牧民族影響,民風開放,若是師姐和崖香姐姐去了,定會喜歡的。”應旭給兩人添了茶,又開始每日“遊說”,“大康的女子都被困在閨閣之中,毫無自由。但北齊的女子與男兒無異,可以出門,可以入仕,可以經商,可以自行選擇嫁人或是和離。你們大可以恣意地活著。不必管那些勞什子規矩,也不會有那些冥頑不靈的老儒生指手畫腳。”
陸茯苓裹著錦被蜷在貴妃椅上,聞言笑了笑,好似沒有放在心上。抬頭卻見崖香一臉嚮往,心下一動,便脫口而出:“若有那麼一天,我定要讓崖香嚐嚐當老闆娘的滋味。”
崖香回過神,白了她一眼。
倒是應旭聽了這話,明顯開心了許多:“師姐,按崖香姐姐說的,那個皇帝不過是個薄情寡義之徒,為了皇位,機關算盡,毫無人性。之前不知道也便罷了,而如今知道了他的真面目,我又怎麼放心讓你們回去?”
“不然呢?”陸茯苓笑得更歡了,只是眼底裡沒有多少愉悅。
“要我說,橫豎都走到了這裡,乾脆師姐你們跟我回北齊吧。”應旭似乎覺得自己的提議非常正確,徑自點著頭,“昨日見了軍報,崖香姐姐喜歡的那位鄭少將已將榕城及周邊市鎮清理完畢。想來,很快就會趕來接應你們。到時候,讓朱副將帶兵回去覆命便是,我們四個人,還有範淞,一起去北齊生活吧!”
“這……”看著難得一臉興奮的應旭,崖香為難地看了陸茯苓一眼,卻發現自家姑娘乾脆裝作睡著。
“你想得美!”這時候,一個暴怒的聲音從天而降,一把瑤光刀瞬間橫在了應旭的頸間。鄭煜眼下青了一片,眼神是十足十的兇狠殺意。他咬著後槽牙問道:“你想讓誰去北齊生活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