榕城?陸茯苓自然知道,此時的榕城正是北齊南征大軍的大本營,不同於衛城外臨時駐紮的幾支隊伍,這榕城及周邊據說可是分佈著近五萬北齊軍隊,其中更有一萬鐵騎兵,一路長驅直入,令人聞風喪膽。
這鄧東南好大的膽子,居然綁架了和親的娘娘。難不成事情有變?或者,衛城的事情暴露了?
一路上,陸茯苓都沒有再說話。一方面知道鄧東南不會吐露半句,另一方面,身子依舊不適,綿軟無力,也不知是不是香料有安神的成分,她放鬆了片刻便沉沉睡去。
這一次,陸茯苓是在床上醒來的。洋紅帳頂攢成花朵狀,暗綠絲帳纏著金勾,空氣中瀰漫著與轎廂中如出一轍的濃烈香氣。好在這一次,似乎是休息夠了,陸茯苓整個身子說不出的舒暢,思緒也清明瞭起來。
躺著花了一刻鐘將前後發生的事情串起來。看來是自己睡過去的時候,這位鄧少卿派人從崖香手上將自己綁架了出來。一路往西北,過了秦公河,進了榕城。那這裡,必然是榕城中北齊人的大本營了。至於事發的原因,是那位秦大人?還是?
陸茯苓乾脆翻身起來,拎了外衫套上。看來這位鄧少卿還是有分寸的,只讓人脫了她的外衫。出了門才知,已是黃昏時分,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幾天,竟然又下了雪。陸茯苓裹緊了衣裳,躲過巡邏的侍衛,徑直往主屋掠去。
主屋的花廳有人正在議事,陸茯苓隱了身形繞到了後窗下的樹影裡,乾脆坐下偷聽起來。
“少卿大人,此事實在不妥。若是王知道了……”一個上了年紀的聲音語氣急切,憂心忡忡。說的雖然是大康官話,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南境口音。
“知道又如何?”這是鄧東南的聲音,不同於平日面對陸茯苓的彬彬有禮,端的狂妄又衝動,“呵,王上為了這個女人,不惜御駕親征,還說什麼許百年安平,可笑。大康人,皆是背信棄義之徒!若這個女人安安穩穩嫁到北齊也便罷了,可她,竟然留了兵馬帶著兵符去調動衛城軍。若不是你的人撤的晚,我們全部都被矇在鼓裡!”
“此事的確僥倖。但我們照樣失了先機。”一陣咳嗽聲,然後繼續說道:“如今大都情形如何,你我無從得知。若王真的出了什麼意外……”
“我呸!”鄧東南瞬間激動起來,“王上不會有事的!陳石樸你莫要烏鴉嘴!”
“鄧東南!”上了年紀的男人也提高了聲音,似乎帶著警告的意味。
一陣安靜,然後鄧少卿的聲音壓得很低,開口:“他救了我。教我讀書識字,教我武功方略,教我為官為民。他原可以當一個閒散王爺,他一直那麼厭惡那個位置。”他頓了一下,似乎在回憶,再開口時,便咬牙切齒起來:“可是你來了,帶來那個女人的訊息,他就變了。他說那個女人有多好,天真爛漫,聰慧善良。可是呢,你看她不過是一個工於心計、心如蛇蠍的毒婦!”
“所以你要殺了她?”
“對。她辜負了王上,也配不上他。”鄧東南冷冷地說道,語氣堅定。
對方似乎很是為難,半晌才開口:“也罷。這樣的智計,入了宮,只怕是更大的禍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