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外人的角度很難看出,從來都是不卑不亢的犢子,竟然在柳青青腳步聲完全消失之後,微微的出了一口氣,有些事是藏在心裡不願意表露出來的,就好比歌詞唱的那樣:心中是否有我未曾到多的地方啊?
他有大男子主義,還稍微有些嚴重,能被一個女人三言兩語改變自己心中想法,這是他不願意承認的,而這個女人卻真真切切的出現過,現在還留下一陣揮之不去的香氣。
柳青青給他的壓力,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,都是全所未有。
他抬手看了眼從未見過的卡片,黑色的卡片帶著金色條紋,上面只有寥寥幾個字,用狂草寫著:龍騰酒吧,柳青青,最後是一排電話號。
就在他還沉浸在回味之中的同時。
剩下三人已經面如死灰,老葛佝僂的身體又彎下去幾分,沒有玻璃擋風的屋子已經稱不上暖和,他褲襠之中還未乾涸的尿液,都快要凍成冰塊。
“嘭…”
他實在受不了這種壓力,呆呆的跪倒地上。
這一聲響才算把他從思緒中拉回來,看了看面前的老葛,又看了看身後的王琳和安濤,都在瑟瑟發抖,一半是凍的一半是嚇的。
事實上,現在他手中的菜刀已經拿不起來了,柳青青的話可能起到導/火索作用,更多的是剛才他們跪地求饒所帶來的滿足感。
想起村裡坐在村口的瞎眼老大爺,經常就是一坐就是天黑才回家,拄著柺棍跌跌斜斜的回家,一路上不知要摔多少跟頭,可他還是樂此不疲的這樣做,早出晚歸,一輩子都與土地為伍的他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。
別看我瞎,可我知道哪裡暖和,好死不如賴活,曬曬太陽挺好。
話很樸實也很簡潔。
這犢子雖說有拿起菜刀的勇氣,也有往下剁的魄力,可他不傻,相反還很聰明,知道如果再繼續按照原有的思想走下去,這輩子可能只享受這麼一次快感,最後的快感!只有活著,才能享受更多。
對於他來說,這個光怪陸離的中水縣城很新奇,也更值得進一步探究。
“穿衣服,跟我走!”
他想了想,開口說出一句。
既然不能弄死他們,也不能這樣便宜他們,付出不一定能得到回報,做錯事就一定照到報應。
已經嚇破膽的三人哪敢對他有半點抗爭,慌慌張張的站起來,穿好衣服。王琳穿的最少,已經凍的半死,顧不了那麼多的拿出最保暖的衣服套在身上,那是皮衣,比不上柳青青穿的貂絨,卻也是工薪階層不敢奢求的物件。
穿好衣服,劉飛陽在前面帶路,走出屋子,走出院子,踏上返回安然家的路。
三人老老實實的跟在身後。
北風呼嘯,愈演愈烈,吹得他頭上重孝飄飄揚揚。
身後的安濤悶著頭,飛起來的孝布一下一下打在他臉上,好似嫂子回來,正在扇他嘴巴,質問他,我沒了,小然該怎麼活?
臉被冷風吹得痛,孝布打在上面更痛,可他不敢有半點言語,就連路線都不敢向旁邊移動半步。
因為他忌憚前面那頭牲口懷裡的菜刀。
劉飛陽並沒想他們,心思仍舊在那個女孩身上,沒有輾轉反側的愛慕,也沒有齷齪思想的冒犯,很單純的在想,這個女孩究竟經歷過什麼才能有現在的氣勢,手又摸到那張卡片。
去酒吧?這個思想他未曾有過。
大約花了十幾分鍾走到衚衕裡,遠遠看去,最裡面的院子燈火通明,哀樂已經消失,周圍的鄰居也都回家,不再是人滿為患,只留下寥寥幾人讓院裡不至於那麼冷清,這些人他不認識,有些看起來面熟,他現在無暇回憶這些人在哪裡給過他白眼和嘲諷。
目光鎖定在那棺材前,直挺挺跪著的身影,這個姿勢從他離開就沒變過,除了手機械的在往孝盆裡添黃紙之外,剩下的一切都如生了鏽的零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