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樹愣了一下。
“湯臣一品的房子,你要是敢要,就是你的了。”
趙甲第抽著煙,顯然是老煙槍了,真不知道他怎麼還能有一口白燦燦的牙齒,“我這才是勉強上得了檯面的敗家子嘛,他們做二世祖啊公子哥什麼的,忒不專業,就他媽知道裝逼,沒個職業道德。”
袁樹輕輕傾斜著腦袋,似乎在用她那顆比趙甲第並不笨多少的小腦袋判斷“大敗家子”驚人言語的虛偽真假。
“校花很多的。”袁樹揚起手,搖了搖鑰匙。
“哦,那我再找找,把鑰匙還我。”趙甲第笑道。
袁樹又被雷了一下,眨巴著眸子,顯然內心在天人交戰。
“跑路嘍。”袁樹笑眯眯道,把鑰匙放進口袋。
“嗯?”這次是輪到趙甲第不太理解。
“這麼大動靜,學校肯定知道了,還不跑?”袁樹果真連一本書都不拿,撒開腳丫就跑。
馬尾辮搖了搖,似乎可以搖到童謠裡的外婆橋。
趙甲第也當機立斷撤了。
跟著她跑出學校,出了大門,她彎著腰喘氣。
趙甲第沒什麼感覺地站在她身邊,伸出手。
她故作迷茫。
“還我。”趙甲第輕聲道。
“如果我不肯呢。”她抬起頭又低下頭。
趙甲第沒有說話,繼續伸著手。
“給誰做花瓶不是做,誰出手闊綽些,我就給誰了。”她抬起頭,已是淚眼婆娑,抽泣道,“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。”
趙甲第想起一句話。
93年,在建德新安江第一次見到小蔡,大風大雨,她像一株小草。
這是楊青帝絕筆信裡的一句肺腑之言。
而此刻,校門口人山人海,將來也許是上海最漂亮的花朵,蹲在地上,在一個只能算陌生的年輕人面前,在充斥著詫異眼神和驚奇視線的洶湧人潮中,隨時可能凋零。
“把馬尾辮拆了,做我的花瓶好了,你一定比誰都過得要好。”趙甲第笑道,牽住她的手,拉起來。
他輕輕抱住她。
做了當年楊青帝沒有對蔡姨做的事情。
她哭著躲在他的懷抱,輕輕把馬尾辮拆了,毫不留戀。
“不傷心不搗亂不撒嬌不後悔。”趙甲第眯起眼睛,不理會周圍人流的關注。
她點點頭。
“乖。”趙甲第摸著她鋪散開來的頭髮。
很多人十年二十年後,都能清晰記得這一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