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便如此,張惟昭也並沒有告訴那個興高采烈設計出船鞋的姑娘說,這個東西不實用,做出來也很快會淘汰,你還是想點實際的東西吧。
因為人的創造力就是在一次一次向外延伸當中發展出來的,並不是每一根思維的觸鬚都能夠恰如其分地找到自己的位置,但如果你允許它們不斷延伸,它們就會發展壯大,結出豐碩果實。
而從一開始就限制砍殺它們,只允許做“正確”的事情,它就會日益減弱甚至枯竭。
這些興致勃勃嘗試各種創新的姑娘們,今日做的東西只是最初的練習。張惟昭相信,假以時日,她們能夠拿出來更了不起的作品。
張惟昭這樣想的時候,於太后又把話題轉了一個方向:“皇后能帶著一幫孩子們,做出這樣趣致的東西,孝敬太皇太后和我,也真是有心了。”
暖壺、跳棋,還有其他的一些新鮮什物,張惟昭送給太皇太后的時候,也送了於太后一份。
“但是,”於太后話鋒一轉,“這些東西說到底只是個新鮮玩意兒而已,有沒有,也沒什麼打緊。當下最要緊的,還是要早點誕下皇嗣。皇帝和皇后大婚也有一年了,皇后還沒有喜訊。我看還是不要太過操勞,多多靜養。把身子保養好,才能讓太皇太后早點抱上重孫子。”
張惟昭低頭屈膝行禮,正待開口,卻聽太皇太后先發話了:“這事兒我還不急,太后也且先彆著急。他們還年輕,有的是時間。”
於太后張了張口,似乎有很多話要說,最後卻強忍下了,只道:“太皇太后說的是。”
太皇太后站了起來,道:“我們也去看她們騎車。”
於太后和張惟昭也跟了過去。
其實太皇太后怎麼不著急?陳祐琮和張惟昭大婚一年,什麼動靜都沒有,最先著急的是太皇太后。她擔憂的是,這兩個人別是身體有什麼問題,生不了?這話太糟心了,她也不好明說,只自己憂心不已。
陳祐琮和張惟昭剛剛大婚那幾個月,總是黏在一起,太皇太后擔心陳祐琮被人議論留戀後宮、不務正業。過了這幾個月之後,陳祐琮和張惟昭突然開始各忙各的事情,她又開始擔心他們太操勞忙碌,沒有時間生兒女育。總之操不完的心。
後來實在忍耐不住,把張惟昭叫過來問。張惟昭卻說,至今沒有身孕是有意避免的結果,她和陳祐琮都想有了充足的準備再生育。這個準備除了兩個人調理身體之外,還包括訓練手下醫女成為稱職的助產士,以及合格的育兒保姆。只有做了充足準備,才能確保孩子能順利生出來,順利成長。
要知道,在前幾代帝王的後宮裡,降生的孩子中,只有一半能長大成人。太皇太后自己的三個孩子雖然都存活了,但是她目睹過不少孩子的夭亡,真是觸目驚心。所以她接受了張惟昭的說法,讓她按自己的意願去訓練人手。所以今天在於太后催促張惟昭生育的時候,她非但沒有跟著催促,反而想辦法為張惟昭解圍。
太皇太后說要看女孩子們騎車,等她走過去的時候騎車的已經換了一個人。那個姑娘面頰紅潤,眼睛明亮,頭髮烏黑濃密。她剛剛才學會踩腳蹬子,卻還不會透過車把調整方向,旁邊還需要有兩個小宮女扶著才不會倒地。但她反應敏捷,膽子很大,車身就算傾斜到一邊也不會被嚇得驚叫,而是不斷努力嘗試著去重獲平衡。
看到太皇太后一行人過來,圍觀騎車的女孩子們紛紛屈膝行禮,騎車的女孩也連忙從車上下來,對著太皇太后、於太后和張惟昭行禮問好,聲音清脆。
太皇太后看這個女孩眼生,問道:“這是誰家的孩子?倒是一副爽利模樣。”
於太后連忙道:“這是我兄長家的三女妙瀅。”
於妙瀅重又行禮。
於太后又從人群裡招手喚來一個十三四歲的,輕靈雋秀的女孩,道:“這是我三弟的獨生女,妙涵。”
太皇太后讚道:“好乖巧的閨女。”說著就叫賞。
張惟昭也有賞賜。
兩女拜謝了太皇太后。又到張惟昭面前拜謝的時候,於妙瀅屈膝抬頭道:“臣女不敢當皇后娘娘的賞賜,只想求皇后娘娘給臣女一個機會。”
張惟昭頗覺有趣,這於妙瀅和一般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倒不一樣,笑道:“什麼機會?”
於太后皺眉道:“妙瀅不可造次!”
太皇太后道:“且聽聽這孩子怎麼說。”
於妙瀅道:“臣女從小喜歡塗鴉,近兩年練習更加刻苦,想求娘娘給我一個到畫院中學習的機會。”
張惟昭還沒有說話,太皇太后先開口了:“你也喜歡畫畫?是和你姐姐妙清一起學的畫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