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們教給孩子的是更加實用的技能。比如有些心細、體格好的女孩子可以去學護理,學會怎麼煎藥、給病人清潔、翻身,做簡單的復健。那些高官顯貴家裡有的是聰明能幹的奴僕服侍,而沒什麼根基卻還有些錢的人,比如商人,就可以僱傭這些專業的護理回家,照顧月子、病人或者老人。只是僱傭,不是買,這樣這些女孩子就自己有了收益,不管嫁不嫁人,都不怕活不下去。就算是成了家,自己手裡有錢,說話也有底氣了。其他,比如還可以學針黹、學烹飪,都是一條活路。”
講到這裡的時候,張惟昭雙眼明亮,似乎又回到了從前那種滿懷自信的樣子。
“好!”張榮鯤道:“教人東西要有老師,你打算到哪裡去聘請老師?”
“護理方面我自己就可以教。文化課可以請讀書人家的寡婦來教,您記得以前找我們看過病的齊孺人嗎?”
孺人是這時候對七品官的妻子或母親的尊稱。七品官在地方上肯定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,在京城裡卻什麼也算不上。而且大炎官員薪俸很低,那些冷衙門的七品官,生活其實相當清苦。齊孺人的丈夫生前是光祿寺署丞,卻已經去世有六、七年了。齊孺人如今不到四十歲,長女遠嫁,小兒子才十一二歲。她守著一個小院子,起早貪黑地做針線供養兒子讀書。她也是讀書家人的女兒,頗有學識,為人溫和大度,如果請她來教女孩子們讀書識字,有一份穩定的收入,她八成是願意的。
“這是個不錯的人選。”張榮鯤道,他也對齊孺人印象不錯。“那廚藝和烹飪呢?”
“這個可以聘廚娘和繡娘來教。或者,我們可以聘從宮裡退役的宮女來。”
許多宮女身懷技藝,出了宮卻無處可去,晚景淒涼。若張惟昭能提供給她們穩定的住所和薪酬,又有學生陪伴,受人尊敬,肯定有人願意來的。
師徒兩個把所有問題羅列出來一一討論,盡力尋找最妥帖的解決辦法。
這件事進行得比預想中還要順利。聽說她要建立一個女童學校,專門收孤苦的女孩子來入學,太后首先著人從宮裡送出了兩千兩銀子給她。接著是豐慶長公主、董臻臻,都依次減等送了銀子過來。連雜貨鋪的魯掌櫃,都送了二兩碎銀子來。
張惟昭在玄妙觀後面買了一個三進的院子。院子挺大,第一進院子設立了廚房,餐廳,第二進院子裡房間裝修得寬敞透亮,做教室用,第三進院子分隔成一個個獨立的小房間,裡面放如上下鋪的雙人床,做宿舍用。
室內裝修的圖紙都是張惟昭自己畫的。她並沒有學過設計,但是她有繪畫的基礎,又找來這時候的建築圖紙做參照,畫出來的圖倒是不難看懂。只是她的裝修理念來自現代,有時候要好好解釋一番才能讓工匠們順利執行。工匠們是陳祐琮透過工部找來的,手藝都是沒得說。因此到了這年的秋季,學校的硬體設施就大致完工了。
齊孺人接受了張惟昭的邀約,答應來教孩子們讀書識字。太后也替張惟昭從宮中招了兩個年長的宮女,來教針線和禮儀。本來張惟昭沒想要開禮儀課,但是太后說學好禮儀,將來才能拿到比較好的薪酬,張惟昭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。
太后雖然在深宮中,但是對張惟昭現在做的事情非常有興趣。也正是因為如此,弄得京城上許多有頭有臉的老太太都跟著向學校捐錢捐物,唯恐落後於人。這也是辦學的事情推進得比較順利的重要原因。
周融將近秋闈了不能跑出來,卻說動董臻臻把家裡的廚娘送來了一個當老師。廚娘在這裡教課,薪酬還是周家出。要知道,一個富貴世家有資歷、手藝好的廚娘,一年的薪酬甚至比一個七品官還要高。所以這是很大的支援了。
另外張惟昭還僱傭了四個中年婦人,負責照顧孩子們的日常生活。
快到十月了,張惟昭採買了一批褥子和被子,又添置了鍋碗瓢勺和燈燭。等這些日常用具都齊備了,就可以請老師來入住了。
這一天,在學校裡忙到黃昏時分,張惟昭又是最後一個出來的。剛剛出門,卻見在門洞裡窩著一團東西,見張惟昭走出來,那團東西動了動,慢慢站了起來,原來是個六七歲的瘦小女孩。
張惟昭走過去,半蹲下來看著她說:“小妹妹,你叫什麼?天這麼晚了,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?”
小姑娘怯生生地看著她,等她第二遍開口問的時候,才小聲說:“我叫小英。是娘讓我到這裡的。”
張惟昭剛看到她的時候就明白,這肯定是有人等不到學校開張就把孩子丟過來了,只是她還需要確認一下才好安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