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初,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。張惟昭開始給孩子們準備夏天的衣裳。這時候衣裳的扣子都是布繩做的盤扣,不好系也不好解,張惟昭就找木匠做了一包木頭釦子,裡面有桃子、梨子、小魚、小馬和小狗等眾多形狀,準備用在夏衣上。本來張惟昭還準備做一些蘋果和草莓的,突然想到她到這個時空之後還沒有吃過蘋果和草莓,應該是在這個年代蘋果和草莓還沒有從歐洲傳入中國,不禁覺得有點遺憾,但也只得罷了。
她拿著一包木頭釦子走在後巷裡,一邊走一邊想衣服的款式。突然前面有個人從門洞裡跳出來,張開手臂說:“呔!此山是……”
那人話才說了開頭,卻見兜頭一包東西砸了過來,他連忙偏過頭用手去接,手卻被那包硬硬的東西砸得生痛。轉頭看時,卻見對面的張惟昭怒目圓睜看著他,好似不認識他一樣。
他連忙賠禮道歉:“對不住!對不住!不是故意嚇唬你,只是和你玩笑而已。你怎麼就這麼生氣了?”這人原來是周融。
張惟昭這時已經看清楚了來人是周融。但是她的胸膛仍在不斷起伏,還沒有從過激情緒中緩解出來。大半個月之前,她遭遇綁架事件之後,留下了一些創傷後應激反應的症狀。她知道這是怎麼回事,但自己卻控制不了。
見她站在那裡半閉著眼睛深呼吸,似是在極力調整自己的情緒。周融意識到有什麼不對頭,抱著釦子上前一步想好好觀察張惟昭的神色,看到底是怎麼回事,不料他剛跨出一步,張惟昭馬上後退。
被張惟昭這樣防備,周融感到心裡十分難過。他站在那裡不動,輕聲說:“到底怎麼回事?你怎麼了?”
張惟昭穩定了情緒,長長吁了一口氣,帶著點苦笑說:“沒有什麼。你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?”
“我上次不是讓書童給你報喜了嗎?我中了二甲進士的第七十五名。雖然名次有點低,但我可是這一科裡最年輕的進士呢。狀元和我爹差不多大,探花也比我大一輪。”他本來想說點喜慶的事情,讓張惟昭跟著一起開心,卻見張惟昭雖然一直微笑,但和他想象中的喜笑顏開有很大的差距。
但他還是決定先把事情說完:“我這幾天一直沒有來看你,是忙著到吏部文選清吏司報備,等候選官。雖然我名次有點靠後,選京官有難度,但是我去求長公主幫忙,盡力選京城周圍的地方去任職。到時候就可以經常回來看你了。”
張惟昭卻道:“恭喜你金榜題名,從此可以鵬程萬里了。但你暫時不要再來看我了。”
“為什麼?”周融急了。
張惟昭以往偶爾看電視劇的時候,最討厭裡面的人有話不好好說製造誤會。但是,她現在卻不能簡單直接地和周融解釋:我現在正被皇帝監視,我前幾天還陷入皇帝寵妃的惡性報復事件,所以請你離我遠一點,以確保安全。
見她不說話,周融更焦急:“你有什麼事情,儘管和我說。我會盡全力幫助你!”
張惟昭答道:“我想請你為我做一件事。”
周融連忙點頭道:“好!你說!”
“我想請你,在選上官職之前,不要來找我,也不要派人來找我。這是我請你為我做的,你能答應我嗎?”張惟昭看著周融的眼睛很清楚地說。選官的流程很漫長,常常會等半年到一年,甚至好幾年的都有。所以張惟昭拿這個來約定期限。
周融沒成想張惟昭要讓他做的是這件事:“但是為什麼你要我這樣做?”他露出苦惱萬分的神情。
張惟昭嘆了口氣,看來不編個像樣的謊言是不行了:“我修道到了關鍵時期,很容易走火入魔。剛剛你不是看到了?一點點分心都有可能導致很糟糕的結果。我需要閉關一段時間,等你下半年選上官了,我那會兒也應該出關了,我會親自給你送行。”
原來剛剛張惟昭被他輕輕嚇唬一下,就要跳起來,是因為修煉到一個關鍵時刻的緣故嗎?周融是個聰明人,但是他無比信任張惟昭,因此接受了她的這個說法。
“好的……”他艱難地說:“如果是你想讓我這樣做的話,我就會照做。”
“多謝你!現在我要進學校去了,你也趕快回家吧。”
周融似乎還有很多話要說,卻無法抗拒張惟昭的請求,怏怏不樂地轉身往巷口走去,那兒有他的書童牽著馬等著他。他翻身上馬,戀戀不捨地凝視了張惟昭一眼,才打馬走開。
張惟昭目送他遠去,轉過身準備往學校門口走,卻見前面十步遠的地方有個人站在那裡看著她。
那是汪直。
張惟昭先是站住了,然後如常走了過去。
“你找我?”張惟昭看著汪直說。
“你到底是被嚇到了。”汪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。剛剛他在一旁,張惟昭被周融驚嚇的時候的過度反應都被他看在眼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