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不小的工作量。幸而這些同事們都十分能幹,讓張惟昭少操了很多心。
尤其太后推薦給她的兩個退役宮女,一個姓李,一個姓邱,除了針線活出色,禮儀周全之外,還特別有責任心。張惟昭打算等學校步入正軌後,從她們中間選一個來主導學校事務,這樣她就可以脫出手來繼續行醫,繼而用行醫所得支援學校的運營。沒辦法,辦學是很花錢的一件事,尤其是當你希望為孩子們提供優質的生活和教育的時候。
這一日,老師們正帶著孩子上課,張惟昭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核算賬目,大門那邊忽然傳來吵嚷聲。
張惟昭放下筆走到門邊去看,只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死命抱著門口的小石獅子不撒手,而一箇中年男子在一邊打罵著她,要拉她走。
那漢子說:“你一個姑娘要上什麼學?好好的不呆在家裡洗衣服、做飯、帶弟弟妹妹,卻要來上學。學是你上的嗎?你是能中秀才還是中舉人?能光宗耀祖、幫襯家裡嗎?趕快跟我回去!”
那女孩卻無論如何不肯走:“二叔,求求您了!就讓我到這裡上學吧!等我學好本事,能賺到錢,都孝敬您和嬸嬸!再說我到這裡上學,也不用你管穿衣吃飯了,就能把錢省下來給弟弟了。”
“少拿這話哄我!你爹孃死的時候你才四歲,什麼活也幹不了,吃閒飯吃了這麼些年了,現在我把你養到這麼大,你不說好好幹活報答我,卻一門心思往外跑。你尋思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?你趕快放手跟我回家,別讓老子動手。不然看我今天回去不拿鞭子抽你個皮開肉綻!”
這女孩一聽,益發不敢撒手,哭得更加傷心。那漢子聽了內心焦躁,抬手就想打人。
張惟昭這時跨過門檻,對那漢子道:“有話好好說,莫要打孩子。”
那漢子是個無知的市井小民,看是個道士裝束的少女走出來說話,並不知道這是什麼人,本想衝口而出“你他媽管得著嗎?”但看張惟昭氣勢不俗,因而不敢太過放肆,只說:“我自家的孩子自家管教,你出家人還是莫要理會了。”
“我是這學校的掌事。這孩子想要上學是好事。你既是孩子的叔父,何妨成全了她?”
這會兒功夫,剛好下了課的齊孺人和負責做飯的黃嫂子也來到門邊,看到這幅景象,也對那漢子說:“是啊,我們這裡管飯吃,還可以教她刺繡、烹飪。學得好了,將來外邊當廚娘、繡娘,掙了錢自然可以孝敬你。”
“我現在都管不了她了,我還指望她將來孝敬我?她人小鬼大,等有了本事更不會聽我管了,叫我以後哪裡找人去?她現在來上學,吃的好,住的好,她自然願意。可我家裡三個小的沒人看了,我婆娘自己又管孩子又要伺候丈夫、婆婆,哪裡顧得過來?難道你們能給我再買個人過來使?”這漢子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小算盤。
“你既然是她的叔父,與她父親是親兄弟,怎麼能把他的女兒當使女使喚呢?”齊孺人為人端方,非常看不慣這個漢子的所作所為。
“我把她養這麼大,我怎麼不能使喚她了?我的錢也不是野地裡風吹過來的,給她吃給她喝給她穿,讓她為家裡乾點活不是應當應分的嗎?”
“你給我吃的都是剩菜剩飯,穿的是討來的舊衣。整天又打又罵,我不想在你家裡了。”這個女孩子本來口齒就頗為伶俐,見周圍有人撐腰,就大著膽子哭訴實情。
“你還犟嘴是吧!”那漢子惱羞成怒,一腳踹在那女孩子的大腿上,女孩子低聲慘叫,蜷縮在地上。漢子過來拖著她的胳膊就要把她拉走。
幾個女人不提防他突然發難,沒來得及攔住那一腳。等到他要拉那女孩走的時候,張惟昭一步上前,抓住了女孩的另一個胳膊,說:“要怎麼樣你才願意留下她,說吧!”
那漢子眼睛在她身上嘰裡咕嚕轉了一轉,又看了看她身後修葺一新的門樓和剛剛掛上的黑漆牌匾,說道:“除非是你給我二十兩銀子買下她,我就讓她留在這兒。”
姓黃的廚娘道:“這年月,一個調教好的丫頭才六兩銀子,你一個毛孩子就想要二十兩?”
漢子道:“沒二十兩銀子就別想讓我放人。”說著就要拎小雞一樣拎著那女孩回家。女孩子哭泣著掙扎。
“二十兩銀子我買了!”突然一個溫和而清亮的女聲從漢子身後傳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