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喜宮裡,簾幕低垂,遮住了午後耀眼的陽光。
在金雕玉飾的拔步床上,陳見浚從金貴妃身上翻身下來,不住喘息。金貴妃拿了枕邊的手巾,給陳見浚擦拭額頭的汗水,又把他從身後攔進自己懷裡,相擁而眠。
兩個人許久沒有這樣皮肉緊貼著皮肉。能夠這樣抱在一起,似乎所有的隔閡和猜忌都消失不見了。
陳見浚背對著金貴妃,貼著她溫軟的胸口,感覺十分熨帖。
這樣不回頭,看不到她眼角的紋路,鬢邊的白髮,塌陷的面頰,只感受到她的體溫,就好像又回到了從前一樣,從前他能夠在她身邊肆意地任性、撒野和取樂的時光。
年輕真是好啊。那些隔閡和猜忌,都是隨著年齡的滋長帶來的。如果不用被衰老和死亡侵蝕,也就沒有那麼多的痛苦產生了。
想不到這回春丹,確實有重回青春的效果。剛開始金貴妃勸說陳見浚服用的時候,陳見浚還十分不耐煩,說道那個徒有其名的李天師煉製的丹藥,能好到哪裡去?
金貴妃卻說道:“這方子又不是李天師調製的,乃是他費了好大力氣,動用了許多徒子徒孫找出來的古方,他不過是照方煉製而已。反正陛下前陣子也服用過丹藥,再試試這一種也無妨。臣妾服了半個多月了,功效如何,陛下不是已經看到了嗎?”
金貴妃這半個月以來,確實精神健旺了不少,而且最難得的是,她的心情也跟著變好了許多,不再動輒抱怨惱怒,讓陳見浚都跟著感覺輕鬆了好些。
也許可以試試?
見陳見浚稍有鬆動,金貴妃隨即呈上了早就準備好的回春丹。陳見浚作為男子,服用的丹丸和金貴妃稍有不同。金貴妃服的丹是鮮紅色的,有小指肚那麼大小。陳見浚服用的丹丸卻在紅色之中還透著金光,有食指指肚那樣大。
服丹要在正午陽氣最旺盛的時候進行,所以陳見浚這幾天每天中午都到安喜宮用膳。
開始的兩三天,陳見浚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,只覺得肚子暖洋洋的。三天之後,開始感覺到精力有明顯的增長。再接著服用,只覺得身上有種力量從裡直透到外邊來,一改前段時間那種懶懶的樣子,看奏章也好,上朝也好,思路都敏捷多了。
陳見浚還記得張惟昭之前說過,這世上從沒有什麼返老還童的藥,用養生方保養頂多只能延緩人的衰老。但是,這回春丹分明就是給人一種重回青春的感覺。剛開始陳見浚還有所警惕,打算一有什麼不好的徵兆,就馬上棄之不用。結果服用十天左右下來,除了感覺越來越好,並無任何不適產生,於是漸漸放下防備。
天下之大,修道的法門那麼多,也許只是張惟昭的路徑和李天師不同,才會有這樣的分歧吧。
陳見浚和金貴妃一起服用回春丹,兩個人都覺得自己精神煥發,看對方也是神采飛揚,自然而然就升起了慾念。
這一場天雷勾動地火,滋味竟是無比甘美。讓金貴妃感慨,要是早一點找到方子,早一點開始服用丹藥就好了。若是早在十年前,說不定自己還能生出一男半女出來,那時節,後宮又有誰,不,放眼大炎又有哪個女人敢和自己爭鋒?
但沒有兒女又怎樣?即便是現在,也休想有哪個女人敢來撼動她的位置。
忙忙碌碌,瑣事不斷,到了立冬這天,學校才正式掛牌。
學校起名為“松竹女校”。這個名字是師徒倆商量了半天才敲定的。以“松竹”為名是希望學校裡孩子能像松竹一樣堅韌,無論順境逆境都能好好活著。而且這兩個字都好認好記,符合平民學校的宗旨。
學校的牌匾是張榮鯤題的,字跡蒼勁而有氣勢。掛牌的時候並沒有舉行熱鬧的儀式,而是放了一掛鞭炮,老師和學生們聚在一起吃了一頓好的也就是了。
還沒掛牌之前,這裡就已經收留了八個孩子了,從五歲到十二歲不等。有的是被父母領過來偷偷放到門洞的,有的是被知情的好心人在街上撿到送到這裡來的。
有的孩子來的時候,頭髮打結,身上有蝨子,手腳上都是凍瘡。張惟昭和那幾個照顧孩子們起居的婦人,一起把這些孩子從頭到腳洗刷乾淨,舊衣服燒掉,從裡到外換上新的,手腳也用特製的藥膏調理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