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大殿側廊恭敬站立等待吩咐的孤雲師徒幾個,是第一次這麼近看到太子。冷泉口中讚歎道:“太子殿下真是仁孝,為太后娘娘來上香的事情如此盡心。”
孤雲仔細端詳著太子和張惟昭一前一後立在大殿神像前的背影,默不作聲。
冷窗看師父不說話,自己便也不說話。
冷月的內心卻在大肆翻騰,她早些年的時候想盡一切辦法,花盡了所有積蓄,也未能得見天子一面。而如今,張惟昭姿色不過平平,說話做事毫無女人的柔美,卻能夠和太子談笑自如。她憑什麼!冷月狠狠咬著後槽牙。
不管廊下這些人如何心潮澎湃,陳祐琮在殿中拜過了神,就要起駕回宮了。張惟昭一直將太子送到門口。
陳祐琮這些天以來,只在太后宮中遇到過一次張惟昭,其他時間就再也不曾見面了。心中的思念越來越是濃烈。這次太后要來飛仙觀上香,他便自請來做前導。太后如何不曉得他的心思,自然會成全他,還誇獎他有孝心。
陳祐琮就算來飛仙觀巡視,其實也沒辦法和張惟昭單獨說話,但是隻這樣看著她,心頭就覺得很是滿足。
“現在時氣不對。等來年春天,我一定讓人在這觀中多種幾株梅花。”出門臨去的時候,陳祐琮趁眾人不備輕聲說。
張惟昭笑而不答,只摸了摸自己髮髻中插著的簪子,那正是陳祐琮送給她的梅花玉簪。
陳祐琮嘴角含笑而去。
張惟昭站在路邊,一直目送他遠離。
上一次在長樂宮的工作室,陳祐琮和張惟昭進行了深入交流,並且有了一個短暫的擁抱之後,陳祐琮再看到她的時候,眼睛裡的情誼就更加直接和濃厚。
在經歷過內刑堂的生死一線之後,再感受到陳祐琮給予的溫暖和支援,就顯得特別可貴。
張惟昭不知道將來會有什麼在等著自己,也不知道陳祐琮未來的命運如何。但是,最起碼在這一刻,這種可貴的溫暖,是她願意接受的,也是她想要回饋給陳祐琮的。那就先讓他們彼此守望、彼此支援吧。
傍晚,皇帝到長樂宮看望太后,留下來陪太后一起用晚膳。
太后年齡大了,不再拘泥於食不言、寢不語的規矩,就想一邊吃著飯一邊嘮嘮嗑。
席間太后和陳見浚說的最多的就是剛剛出生不久的小公主。說小公主長得俊俏,又說她身體健康,蹬腿搖胳膊很有勁兒,一定不愁長。
陳見浚笑說沒有滿月的孩子,怎麼能看出來俊不俊俏,但胳膊、腿很有勁兒倒是真的。
太后就又說,幸虧張惟昭教的法子好,所以小公主才長得這麼好。
原來,張惟昭在那日接生過之後,又曾經到韓婕妤的住處回訪。她見小公主的奶母把小公主包成了一個蠟燭包,就建議說把蠟燭包開啟,不要用繩子把小嬰兒的手腳捆得那麼緊,否則血脈不暢通,筋骨也活動不開。
奶母說不捆起來怕孩子的胳膊、腿長不直,張惟昭就說不怕,她有符咒,可以讓孩子的腿長得直,儘管開啟就可以了。韓婕妤對張惟昭再信任不過,自然言聽計從,不再讓奶母用繩子硬捆著孩子手腳。因此小公主每日想蹬腿就蹬腿,想搖胳膊就搖胳膊,十分活潑可愛。
陳見浚想起來韓婕妤說起張惟昭,就一副虔敬無比的樣子,感到又是可笑,又有些不以為然,女人似是特別容易被這些神神道道的事情迷惑。
然而自己的老媽比起韓婕妤也不遑多讓,他忍不住說道:
“母后您是不是對那個丫頭寵信太過了?好似她說什麼、做什麼都是好的。”
太后笑了:“你就看看她做的這些事兒,有哪兒不好了?遠的不說,就說韓婕妤這一次生育,如果不是有她在,就算最後能平安把孩子生下來,還不知道要多遭多少罪。你不是女人,不知道生育的苦楚。能保護產育平安,這不知道是多大的功德了。更何況她做的還不止這些。”
頓了一頓,又說:“就好像皇帝你現在說讓她襄助你清修,我看這就是很好的事情。你若是真的能每隔一段時日,百忙中抽出些空來放在修行上,早晚你會感覺到修行帶來的好處。不說別的,就你的頭痛病就能好上許多。”這是在陳祐琮身上驗證過的,但太后不想讓陳見浚想起去年太子三天兩頭生病的事,就沒有提陳祐琮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