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玉和水仙過來跪在太后近旁,仰起臉給太后看:“太后您老人家看看就明白了。”
太后有些老花,拿了單幅的眼鏡擎著仔細瞧去。這時候已經有玻璃眼鏡了,只是並不像後世那樣是兩幅鏡片連在一起,架在鼻子上,而是單幅鏡片,用一個手柄擎著看。
一看之下大為驚奇:“你們倆今天這是上的什麼妝?怎麼看上去像變了個人似的。”
香玉湊趣道:“請太后給奴婢們做個仲裁,今天是婢子更美還是水仙更美?”
太后笑道:“你這丫頭,還跟水仙較起勁兒來了。”說是這樣說,還是拿起鏡片又仔細端詳一回。
“你們倆一個飛霞妝,一個桃花妝,一個明豔,一個嬌媚,都不錯。只是這雖然還是飛霞妝和桃花妝,但看著又和以往不同,這是怎麼弄得?難道宮裡又進了什麼新的胭脂和粉不成?”
“太后有所不知,”這次水仙搶先答道:“這胭脂和粉是那道醫張姑娘做出的新花樣。她還弄出了什麼眉筆和眼線筆,說是這樣畫出來的眉眼靈動又不呆板。胭脂光顏色都有很多種,除了我們日常用的大紅、玫瑰紅,其他還有粉紅、橙紅、肉紅、銀紅,甚至還有黃色、銀色和金色的。太后您看看我這眼皮……”
說著眨眨眼讓太后細瞧。
“光眼皮上就上了五六種顏色呢!”
太后瞧了瞧,卻分辨不出來五六種顏色都在哪兒,只覺得水仙的眼睛和往日不同,看起來特別水靈和有神采。
太后嘖嘖了兩聲,“她還會弄這個?”擺手讓香玉和水仙起來。
牡丹在旁邊發聲:“張姑娘不是說自己整日都在製藥、看書和做法器嗎?怎麼還有功夫弄這些東西出來。人說一心沒有二用,她醉心於調脂弄粉,還有心思鑽研醫術嗎?”
“啟稟太后”,一直在一邊不做聲,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的綠蘿這時顫抖著聲音回稟道:“張姑娘說對於道醫來說,醫療只是表,養生卻是裡。道家養生方里有兌卦這一支,兌卦,在天代表雨澤、新月,在地代表水,在人代表少女,所以兌卦多有養顏、美容的秘方。張姑娘諳熟道藥,為了在七夕給太后宮裡增加顏色,就做了這些出來。”
太后這才注意到她,拿眼鏡端詳了一回:“你可是海棠舊日總帶在身邊的那個小丫頭?”
“是!奴婢綠蘿,以前一直是跟著海棠姑姑的。海棠姑姑走了之後,就是香玉姐姐一直在教導奴婢。”綠蘿聽到太后提到海棠,激動不已,但感念海棠,卻也不能忘了香玉。
“海棠走了也有那麼些時日了。”太后感慨道,又接著說:“你小小年紀,倒怎麼懂得道藥方子。”
綠蘿恭敬回稟:“先是香玉姐姐派奴婢去給張姑娘幫忙,奴婢想著有門技藝,才能更好地侍奉主子,就求張姑娘教奴婢道術和醫術。張姐姐毫不藏私,有問必答。只是奴婢駑鈍,只學到了些皮毛,給張姐姐幫忙打打下手。”
“這些胭脂、粉也是你幫忙製成的了?”
“是。”
“你還學了什麼本事?”
“奴婢還學了按摩和推拿。”
“罷了。那你就過來給我按按腿吧。近來總覺得小腿有些沉。”
“是!奴婢領命!”綠蘿沒有想到今天太后居然會叫她近身服侍,激動地手都在微微顫抖。深吸了一口氣,膝行到太后坐的軟塌跟前。
香玉早拿了一個軟墊過來,香玉跪坐在軟墊上,將太后的一條腿輕輕橫放在自己膝上,認準穴道,用柔勁兒揉按。
太后舒服地嘆了口氣:“手勁兒不錯。”轉頭對香玉道:“你是個會調教人的。”
香玉連忙謙道:“奴婢不敢當。若論會調教人,天下誰還比得過太后。綠蘿小小年紀就在長樂宮當差,耳濡目染,自然就學得乖巧了。”
牡丹本來想指摘張惟昭不務正業,不想卻引出綠蘿一大篇話,入了太后的耳。連帶著香玉也很有面子。有心再挑幾句刺,太后卻正在興頭上,自己若沒有眼色煞風景,反而不美,因此只得忍下這口氣。
水仙看太后正好興致,上來湊趣道:“張姑娘上妝的技藝,委實獨樹一幟。最難得的是她會根據各人的容貌特點,描繪不同的妝容,把人最好看的地方烘托出來。奴婢也曾經問她怎麼能畫得這樣巧,她說她是學醫的,對人的骨骼、肌理和面板最熟悉不過,因此知道什麼臉型、五官的人畫成什麼樣最美。奴婢想著,明天就是七夕節了,萬歲爺、各宮娘娘和皇子公主們都會來您這裡飲宴,要不然……”
水仙一邊說,一邊窺視著太后的表情,見太后毫無不悅之意,才接著說道:“要不然讓張姑娘也給太后上個時新的妝容試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