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手腕上的抓痕擦了張榮鯤特製的傷藥,很快癒合了。
太后本來很有點憂心天氣炎熱,傷口會發腫瘍,現在看那兩道抓痕已經結痂了,就放下心來。
然而傷口結痂還沒兩日,陳祐琮又在練習騎射的時候,擦傷了小臂,傷口滲血,紅腫了一大片。
太后又氣又心痛,卻沒有聲張,仍然招張惟昭過來給太子處理傷口。
要知道,朝野上下不知道多少人盯著陳祐琮。如果給別有用心的人知道陳祐琮這段時間頻頻出事故,肯定又要抓住機會做文章。
比如說太子莽撞,不知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需要愛惜。或者說太子舉止不檢,不被神佛庇佑,被邪魔魘鎮才會如此。
太子如今更瘦了,眼下的青黑越發明顯。若有人說太子中邪,是會有人相信的。
她能看出來,太子已經在盡力支撐了。
張惟昭替太子處理完傷口,陳祐琮還在開玩笑:“看來我要小心了。再需要請醫生,東宮就要入不敷出了。”雖然這樣說,還是厚贈了張惟昭。
太子勉力說笑,希望讓祖母放心,他其實很好。但是這種只停留在嘴角,並未波及到眼神的笑容,卻讓劉太后更加憂心。
看到陳祐琮眼睛裡滿是憂傷的笑容,劉太后突然就明白了,張惟昭說的,心也會生病,到底是怎麼回事。
劉太后做了一個決定。
她決定讓張惟昭給太子醫治心症。當然,是要在一種嚴守秘密的情況下。
就在太子手臂受傷的那天晚上,她招來了張惟昭,屏退了眾人。
張惟昭其實對她的突然召見並不奇怪。她下午給陳祐琮療傷的時候,就發現太子頻繁受傷並不只是意外。
太子甚至是享受這種疼痛,期待這種對自己肉體的傷害的。一個人只有在一種狀況下,才會做出這種舉動,就是當內在的痛苦積累到一定程度卻無法表達,只好透過自傷和自毀來發洩的時候。
這段時間以來,張惟昭對於自己被招入長樂宮,卻差事清閒、無所事事感到頗為疑惑。現在這種疑惑有了答案。
她之所以會被公主舉薦到宮廷,應該是因為她成功治療了周融。
陳祐琮出現抑鬱、焦慮的症狀已經有一段時間了。太后頗為憂慮,但又找不到有效的辦法。而自己對周融的治療成效顯著,引起了公主的注意,把自己舉薦給太后。太后卻對自己心懷疑慮,抱著先把人招進來看看再說的態度。現在太子症狀加重,所以太后決定試一試。
今晚太后寢宮中的燈燭並沒有挑得太亮,張惟昭就跪在半明半暗的燈影裡。
太后不是個喜歡轉彎抹角的人:“叫你來,是為了太子的事。你——可醫得了嗎?”
“小道自當竭盡全力。”張惟昭沉著回答。
“哀家說的不是太子的手臂。”
“小道明白。”
“好……”太后長舒一口氣:“你準備怎麼治,說來我聽聽。”
“首先,需要一間靜室。靜室裡的陳設要按照道法擺放,旁人不能插手。太子需要每隔三日,在靜室裡呆半個時辰修煉,小道會在一旁護法,在這個半個時辰裡,旁人不能來干擾。”
“好,就依你。”
“我還需要一些物件,要我師父幫助籌備。因此我希望能每半個月能夠回玄妙觀一次。”
太后沉吟了片刻:“允了。”
“此外,我還想要一樣至關重要的東西!”張惟昭在“至關重要”這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。
“你講!”太后雙目直視著張惟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