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念未絕,海灘上連聲悶響,一眾追兵們,沒有飛天的還好,但凡是在天空中的,一個個就像是從天上擲下來的死豬,倒撞下來。他們也變得分外脆弱,在不那麼堅硬的沙灘上,就摔了個粉身碎骨,
此時此刻,陸雅二人後方大約數里區域,已經徹底成為寒冰地獄,到處都是碎裂的殘肢斷臂,當然無一例外,都是被冰封凍透,什麼血水體液,都無可流溢,只餘下扭曲塗畫的色彩,零落散佈。
看到這幕情形,小九不免驚愕:“你……”
陸雅心中悸動,絕不比小九來得遜色,偏在這時,還要做出智珠在握的模樣,勉強露出笑容:“這是帝君的威儀。”
一句話後,她也無以為繼。而此時,又有奇特的聲息響起來,
二人同時扭頭去看,不知何時,剛剛金甲神人所立之地,竟然莫名開啟了一圈幽暗的裂隙,正有鳥兒拍翅的聲音從裂隙中傳出,由遠而近,轉眼有灰暗的顏色從中撲出來,前衝了數丈,倏然定下。
流風四溢,撲面微冷。
小九的瞳孔放大,此時呈現在她眼前的,竟然是一副古怪到極點的車駕。
其主體是一具雙輪輦車,上引華蓋,垂下纓絡,周遭雲氣飛流,但最醒目的,當然是前面兩頭怪鳥,其體態修長,烏喙朱冠,六翼單足,形體結構大異於此界尋常生靈。
不管是天法靈宗的弟子,還是後來拜的師傅,都把辨識靈禽異獸作為最根本的基礎能力,小九在這方面的知識還是非常紮實的。
但凡是曾經出現在真界的生靈,她都有相關的知識記憶,此時也不例外。
“三途鳥!”
這種九幽冥獄特有的鬼鳥靈禽,三雙翅膀,一對可飛天,一對可入地,一對可通幽,故曰“三途”。既然現形,整副車駕的名稱也就呼之欲出了:
司冥巡輦!
這不正是當年上清宗巡視九幽,封召冥靈的儀仗信物嗎?
另一邊,陸雅長吁口氣,伸手挽起小九的臂彎,半是邀請,半是強迫,請人上車。
小九憶得“上清宗”名號,心裡莫名就有幾分親切,也沒有怎麼推拒。
待上了車,華蓋之上,立即有層層灰氣垂下,織紗落帳,將車內車外分隔開來。車中光線一下子暗了,但一側燈臺上,有青光如大珠,放出光華,照亮其間。
隨即,車身微震,三途鳥的振翅聲起,車駕卻並不走空中,而是直接遁入海灘之下,盡展其“遁地”之能。
車駕內的空間其實不大,也就是幾人身形纖細,才勉強塞得下,但也有些侷促起來。
沈雅很自然地屈膝半跪下去,藉著光線,將小五、典典以及葉池安頓在座上,也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,在小九看來,正如侍婢一般。
小九可不會這般做賤自己,雖不會上座和葉池等爭搶位置,但還是盤腿坐下,調整一下姿勢,使自己更為舒適。再看沈雅半晌,才問道:
“那個帝君,就是小五的師兄,他……認識我?”
“九娘子……”陸雅刻意將稱呼變得更近,“奴家是後來才隨侍帝君的,又因種種緣故,聚少離多,可既然聽五娘子說起過此事,自然不會錯。司冥巡輦日行七萬裡,夜遊九萬里,再算上短暫借道九幽冥獄的虛空穿梭,由此至洗玉湖,也不過月餘時光,到時自然盡知。”
“真去洗玉湖?”
小九藏在袖中的手指快速掐動,以此與外間暗隨的靈物“保鏢”聯絡,確認依然跟得很緊,司冥巡輦也沒有隔絕二者聯絡後,先暗鬆口氣,可視線投到葉池身上,便又皺眉:
“阿池還要調養就醫……”
陸雅搖頭道:“這位葉姑娘是半山島的高徒吧,奴家雖不通劍術,卻也知道,劍修一旦傷及劍胎,最是麻煩,尋常醫師絕難救治,當然,她師門應該有方子,可從此地到半山島,就算有司冥巡輦代步,兩個月的時間總要花的……”
稍頓,她又道:“九娘子還不知道吧,你身邊這位……”
陸雅不敢直呼其名,只以目示意:“若論世間精於劍者,敢與之相提並論的也沒幾個,待她老人家醒過來,自然有最好的調養方子;而據我所知,帝君的劍道造詣也是非凡,不論如何,都絕不會耽擱葉姑娘的傷勢。而時間則要縮減一半,何樂而不為?”
正說著,車中陡然發聲,如弦震,如蟬鳴,卻是劍吟。
陸雅、小九都是吃驚,車廂才有多大,轉眼就看到源頭所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