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孩子的身世不好見光,但江永和卻對這個孫子格外疼愛,幾乎全身心都鋪在江照身上,就連江成慶都不曾有過這種待遇。
如此溺愛的環境下自然是長不出什麼好果子的,江照從小就見人說人話,見鬼說鬼話,對著能管得住他的人唯唯諾諾,對管不了他的人那是能有多大威風就甩多大威風,活脫脫一個混世魔王,誰見了他都恨得手癢癢。
江永和對江照闖下的大禍小禍都視若無睹,在他眼中,只要孫子高興了就愛幹什麼幹什麼,一個小孩子能釀成多嚴重的事情。
就算他真的長廢了,家裡有的是錢和資源,還愁養不了他一輩子?
“你要做的就是討爺爺歡心,讓他在你身上能看到江照的影子,這樣等他百年之後那些家産不都是你的?”江成慶彷彿真的是江兆的親生父親般,悉心勸導著。
他還有另一個兒子,和江兆差不多大。與江照的無法無天、江兆的呆若木榆不同,江元懂事聽話,家裡人上上下下都很喜歡他。
除了江永和,以及江成慶的妻子錢園宓。
江兆也是後來從傭人的閑談中猜出,江元應該也是江成慶從哪裡搞來的私生子。
不過他對這些豪門秘辛提不起多大興趣,每天光應付江永和,就能耗費他相當多的精力——反正江永和在物質生活上從來沒虧待過他,就當是一碼還一碼。
其餘大多數時候,他會躲在房間裡發呆,或者躺在床上睡上一整天。
就是江元時不時會往他身邊湊,那不懷好意的模樣讓江兆非常容易聯想到韓力。
他能躲就躲,實在躲不過去了就動嘴上手,反正不管是不是他幹的,大家都能自動將罪魁禍首歸結於他。
江永和身體還算硬朗的幾年裡,江成慶敢怒不敢言,慢慢的江永和身體越來越差,雲天集團也逐漸被江成慶接管。
在江永和住進醫院後,江兆突發奇想,他又踏上了回到玉城的路途,那個他十多年再未回到的故土。
姥姥給他留下了一套並不大的房子,這麼多年來來回回換了好幾任租戶,租金連本帶息都是一筆不小的財産。
在江兆回玉城的前天晚上,錢園宓將鑰匙和存摺交到他手上。
所有人都覺得江兆只是去玉城散散心,沒想到他大有常住之勢,連江家都很少回去了。
即便回去了,也只在江永和的病床前坐上一會兒,有時甚至一句話都不曾說過。
“我一直懷疑,江永和到底是真的神志不清,還是他裝太像,以至於瞞過了所有人。”江兆一隻手攬著單塵的肩膀,下巴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,“江成慶以為江永和會把他的遺産留給孫子,但他的親孫子早在十四年前就已經死了。江成慶很想知道那筆遺産的下落,失去繼承人後,那筆遺産就全是他的了。”
單塵問:“所以……他們把你關起來,就是想讓你交出那筆遺産?”
江兆嘲笑似的笑了下,他垂下眼睫,說:“可是江永和根本就沒留給我什麼遺産啊,雖然他們都不相信。”
“不過也無所謂了,反正我和江家,再也不會有任何瓜葛了。”
單塵一時有很多的話想要對江兆說,但話到嘴邊,還是不知從何說起。
是說你以後的人生都不會遭遇坎坷了?還是說如果我們能再早些認識就好了?
無論如何怎麼講,過去的傷害也不是能夠輕易抵消的。
他沉默地抱著江兆的肩膀良久,才再一次、莊重地承諾:“我會一直陪著你的。”
江兆閉上了眼睛,倏地又睜開。
他盯著單塵脖子上還未消退的淤痕,眼眸的溫度晦暗不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