畢竟在他們看來,單獨關起來脫離群體對小孩子來說,已經是很嚴重的懲罰方式了,這種懲罰還不見效的話,他們也暫且找不到其他更有力的方法。
更何況再給江兆關下去,難保江兆會不會出現什麼精神問題,如果日後造成了更嚴重的結果,那要由誰承擔責任?
種種考量下來,江兆回來的日程還是能拖就拖。
醫院的江兆並不清楚他們所想,經過幾個月的臥床修養,他已經能扶著牆壁慢慢走路了。
除了每天定點來換藥的護士和送飯的護工,江兆就沒在病房內看到其他人了。
一開始還有人因他生的可愛去逗弄他,但江兆總跟個機器人似的沒半分反應,漸漸的也就沒人自討沒趣了。
再加上不知從哪兒添油加醋傳來的這小孩隱藏著暴力基因的謠言,每天江兆都要接受病房內其他人異樣目光的打量。
有時候他看著護士推著蓋了白布的人走遠,也有樣學樣用白色的被子把自己從頭到尾都裹住,盡管每次都被醫生無情地掀開。
“你悶著腦袋做什麼?會把腦袋悶壞的。”醫生說。
江兆回答:“這樣我就能被推出去了。”
醫生愣了一下,隨後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。
“那都是死人,要被送到太平間的。你活得好好的又沒死,只能在這兒待著啦!”鄰床的一個沒有牙的老頭說。
江兆就問:“我什麼時候能死?”
醫生把老頭訓了一頓,又讓江兆好好養傷,別想那些有的沒的。
這天天並不是很好,陰沉得彷彿潑了盆墨。
江兆扶著牆壁在走廊上緩緩移動著,他年齡小,醫院擔心他走丟或者被人拐賣,於是便禁止他一個人外出。
但醫院的工作人員又都很忙,江兆放風的時間少之又少,大多數情況下他只能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。
今天不知發生了什麼事,醫生照例給他換完藥後,接了個電話便匆匆離開了,連房門都忘了帶上。
江兆望著那敞開了一條縫的門,心中冒出了一個膽大的想法。
病房的其他人都在睡覺,江兆便躡手躡腳地爬下病床,一步一步地挪到了病房外面。
他扶著牆,漫無目的地走著,不知走了多久,他忽然聽到了前方撕心裂肺的哭聲。
“我的孫子啊,你們還我孫子!”一個白發蒼蒼穿著得體的老人臉上滿是痛苦,他拽著醫生的衣領,“肯定還有辦法的是不是?你們這的醫生都試過沒有?你們把我孫子治好了,我有錢,有錢!錢不是問題!”
為首的醫生為難道:“您節哀,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……”
老人兩眼一翻,雙腿一軟就要往後倒去,一個年輕力壯的男人連忙扶住了他:“爸,出了這事,也是誰都不能預料到的,您別太難過……”
“不能預料?江成慶,你敢說你沒一點私心?我大孫子不在了,你好讓你那個上不得臺面的私生子繼承我的家産?我告訴你,門都沒有!”江老爺子氣得止不住咳嗽。
江成慶看樣子也很生氣,但他還是抑制住怒火給老人拍背順氣:“爸,您小點兒吧,家醜不可外揚啊。再說了,元元也是您親孫子啊,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。”
“你——”
老人還想繼續罵這個不見悲痛的男人,他抬起頭,卻透過男人的肩膀看到了站在那裡良久的江兆。
剎那間,老人好像被奪舍一般,他雙眼變得極為空洞,跌跌撞撞走向拐角處那個小小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