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巍卻沒有看他。
那是心虛,是迴避,是明明確確地告訴了沈臨毓,他的背後的確還有另外一個人。
“你暫時還有足夠的時間來仔細琢磨琢磨我想要的答案。”沈臨毓說完,轉身離開。
天色遲了,宮門卻還未關上。
泰興坊這裡的訊息立刻傳到了宮中。
順妃娘娘驚得失手打碎了茶盞,她顧不上重新梳妝更衣,急急就往禦書房去。
“他們兄弟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?”順妃柔聲問永慶帝,“郡王把昨夜遇襲的事兒全算巍兒頭上了?我明白郡王受傷有脾氣,但……”
“但什麼?”永慶帝問道,“但畢竟是兄弟,鄰裡矛盾還得找廂長、廂長處理不了再上衙門,他們兄弟有意見,該直接來朕這兒各執一詞,讓朕評理?而不是臨毓仗著緹騎、不講武德?”
順妃一聽永慶帝這不善的口氣,就知道麻煩大了。
“那巍兒為何要謀害郡王?總該有緣由。”順妃垂眸道。
“是啊,朕也想知道他怎麼昏了頭去謀害臨毓,”永慶帝說到這兒就想到白日承平長公主那幾乎要跳起來的樣子,心頭一陣煩悶,“臨毓拿的出證據,他圍了也是有理有據;若拿不出來,他得給朕一個交代。”
順妃的心徹底沉了下去。
證據?
出面調查的是鎮撫司,那不就是沈臨毓說了算?
“愛妃,”永慶帝按了按眉心,道,“什麼事該做、什麼事不該做,你清楚,巍兒也清楚。
你得慶幸臨毓傷勢不重,要不然承平先拔劍把巍兒砍了,都輪不到你來這兒跟朕掰扯。
還是說,你不信你兒子會算計臨毓?”
收在袖中的手緊緊攥拳,指甲在掌心掐出了深深的印子。
順妃卻恍然未覺一般,只堅定地道:“不信。他是我兒子,在他親口向我承認之前,作為母親,我不能這麼定了他的罪。請聖上原諒我這麼一個母親的一意孤行。”
有那麼一瞬,永慶帝在順妃的身上看到了皇太後、先皇後的影子。
並非五官相像,真說起來,她們平日裡的性格也大相徑庭,但在維護孩子上,這份堅定卻是那麼得像。
他從前犯了錯,被師長批評,母後會認真聽他解釋,再論對錯。
阿嶸打小活潑些,惹得教書的大臣哭笑不得,他要打要罰,先皇後也會先問仔細。
想起些往事來,永慶帝倒是面上舒展了些。
“你既如此說,”他深深看著順妃,“你自己去問問他,看他如何給你交代。”
順妃聞言一喜,以為是聖上要召見李巍。
只要進了宮,能面見聖上,就能當面陳情,而不是郡王說什麼就什麼了。
可永慶帝的下一句話,讓她失望了。
“讓海宏安排安排,你出宮一趟。別說朕一味偏心臨毓。”
順妃只得應下來。
夜色濃了,她卻不想一味等到明日。
馬車沿著宮道,車軲轆聲聲沉沉,像是她的心,吱呀吱呀作響。
泰興坊還很熱鬧,順妃抵達了多年不曾回來過的舊居,提著裙子熟門熟路向裡走。
李巍驚訝於她的到來,趕忙上來扶她:“是父皇讓您來的嗎?父皇有什麼話讓您帶給我?”
順妃略過了這個問題,直接問:“謀算郡王的真是你?你一人做的?”
李巍的喉頭滾了滾,附耳於順妃道:“算是我一人,但臨毓顯然想再多算一人……”
如此小心,自然意有所指。
順妃會意了,難以置信地看著李巍:“他如何會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