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廂告辭。
沈臨毓繼續往禦書房去,李崇揹著手看著他的背影,心中念頭起起伏伏。
夜裡落了一場秋雨。
伴著呼呼的夜風,京城的天越發冷了。
應蕊縮著身子靠坐在床上。
自從被於家夫人抓到後,她就一直被關在這裡。
眼睛被蒙上了,嘴裡塞著帕子,四肢被捆綁在這架子床上,起先她還有力氣掙紮,餓了幾頓後就徹底“老實”了。
沒辦法,掙不動也喊不動。
看顧她的嬤嬤只給她一丁點食物,一張薄被子,確保她死不了、逃不走。
應蕊精疲力盡之餘,又被淅淅瀝瀝的雨和鬼叫一樣的風聲弄得心驚膽戰,幾乎要崩潰了。
於家夫人再一次踏足這屋子時,見到的就是這麼狼狽不堪的應蕊。
嬤嬤把應蕊口中的帕子取了,又解開了眼上的布條。
突然改變的光線刺激得應蕊眼淚滾下來,她不由自主閉緊眼睛,才能緩解些刺痛。
“在這兒住了幾日,想明白了沒有?”於家夫人問她。
應蕊不語。
於家夫人又道:“前幾天我見到你母親了,她沖到於家來,我沒讓她進門,和她在西街上大吵了一架。”
應蕊愣了一下。
於家夫人沒有隱瞞,幾乎算是原原本本地把經過都說了一遍。
“在你的命,和她自己的命之間,她竟然猶豫了。”
“可能這就是多子多女的人吧,我若有機會拿命換阿嫻的命,我根本不會眨一下眼睛。”
“當然,也可能是她知道,哪怕她認下罪,你也洗不幹淨吧?”
“你丈夫的反應告訴我,你也有份的。”
應蕊偏過頭去,一副不聽不理的樣子。
於家夫人不疾不徐。
她準備了很多話術,不信撬不開應蕊的嘴。
“你不做聲?為什麼呢?”
“他們都放棄了你,你現在這樣,是你也自己放棄了嗎?”
“用你的命,去填你一家人犯下的罪惡?”
“畢竟,我想得到當年真相、實在太難了,你閉緊嘴,你家裡人或許就能高枕無憂了。”
“應該會有人感激你的吧?”
“比如你的丈夫,他正好可以和他父母和好,不用再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了,少了你,想來他父母一定能接受回頭是岸的兒子。”
“比如你的幼妹,她還是大富大貴的五皇子妃,說不定還有機會更晉一步。”
“你倒也不用掛念父母,兄弟姐妹多,他們自會替你盡孝……”
應蕊不想聽,但她堵不住耳朵。
這些話就像經文,嘀嘀咕咕環繞耳邊,讓她心煩意亂。
“你不用挑撥!”應蕊張口道。
她的聲音沙啞,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。
於家夫人依舊面不改色:“不是挑撥,是互利互惠。”
“我的下策是拿你抵命,我死了以後對我女兒也有個交代,當孃的已經盡力了。”
“我兒子兒媳孝順,孫子也不錯,老頭子以後有他們伺候,我沒什麼別的心願了。就是與你同歸於盡,我也沒有放不下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