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海宏!”永慶帝怒氣沖天,幹脆抓起沈臨毓帶來的案卷,在大案上重重敲了幾下。
海公公縮在角落裡,一副老實樣子。
沈臨毓面不改色:“您若捨得不幹,這些年早就再立儲了。”
永慶帝臉色一黑。
沈臨毓就跟沒看到一樣,自顧自說話:“有太子就會有東宮近臣,其他臣子也勢必會與太子交好。原本都圍著您轉的人,分出心思指導太子、關切太子,您不喜歡那樣。
說直白些,您捨不得被‘忽視’,哪怕只是一丁點。
習慣了高高在上,您如何能捨下皇位?
太上皇這活兒,您幹不了。”
這話豈止是直白,簡直是一針見血,血流成河。
怒不可遏的永慶帝把案卷砸了過來,擦著沈臨毓的胳膊,落在了地上。
“朕太慣著你了?”永慶帝問,“你是看京中這兩年太平,忙不疊給朕找事是吧?你再找下去,朕看你要怎麼收場!滾出去!別來礙眼了!”
沈臨毓道:“我要去一趟舒華宮。”
這般固執顯然出乎了永慶帝的意料,他愣了一下,才又罵道:“朕看你也想住裡頭不出來了!油鹽不進!”
沈臨毓告退了。
海公公送他出來,苦著臉看他:“王爺您這又是……”
“給公公添麻煩了。”
“唉!”海公公嘆了口氣,“聖上還是疼您的,要不然……”
沈臨毓淡淡笑了下:“我心裡有數。”
送走了人,海公公回到禦前。
永慶帝還坐在椅子上,氣得橫眉都豎起來了:“他眼裡就只有阿嶸,其他都不管不顧!”
海公公賠笑著道:“郡王爺念舊情。”
“朕後悔,”永慶帝道,“就不該讓他去鎮撫司。”
海公公道:“您看,您氣歸氣,但您也最心疼他,換作其他人,便是其他幾位殿下,都不能這麼直直走出去。”
聞言,永慶帝沉默了一瞬,才又道:“他比阿嶸更像朕。”
這話其實也不對。
永慶帝回憶起多年不曾見到過的長子,李嶸的性情與他可以說是天差地別。
而沈臨毓,這個由妹妹、妹夫養大的孩子,脾氣行事像他更多。
“他認準了,一條道走到黑,”永慶帝嘆道,“哪怕撤了他的職,他現在也能給朕弄出大動靜來。
今日之前還會多少藏著掖著些,不讓朕看穿他的目的。
現在都開啟天窗了,他只會愈發肆無忌憚。
他去舒華宮了?”
海公公訕訕,點了點頭。
他其實勸過了,但王爺不聽。
王爺說“稟都已經稟過了”。
只是,稟是稟了,聖上並沒有準啊……
但轉念一想,先斬後奏的事兒都沒少做,“稟過了”已經算是態度很好了。
夜色更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