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他定西侯,在女兒、外孫女兒這裡,還就是個“外人”。
這個認知叫他心酸得很,想改變這個局面,讓她們知道他以後就是個“自己人”,可也清楚這種事不能操之過急。
“朝堂事情朝堂了,”定西侯清了清嗓子,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和些,是商量,而非說教,“我會盡力去做,但你得收著些,不能……”
不能再動刀了啊!
定西侯是真的害怕。
他已經打聽清楚了岑家倒臺的經過,知道了岑睦失蹤的事。
岑睦先前頻繁來廣客來,失蹤那日一早也和翁娘子說過話,雖然他不曾到過侯府,又出了城去,但定西侯清楚八成就是阿薇下的手。
先是馮正彬,再是岑睦。
一次能躲,兩次能藏,但事不過三。
“我說過不會告發你,”定西侯再重申了一遍自己的“盟友”的態度,又好言好語地勸,“但成昭郡王沒有那麼好糊弄……”
阿薇看著定西侯,笑了笑:“岑睦的事,王爺知道,但他也只知道個結果,不曉得來龍去脈。
馮正彬的死,他應當也猜得到,就是沒有實證。
他知道我沾了手,但他抬手了。”
定西侯倏然瞪大了眼睛。
郡王爺竟然知情?還放過阿薇、沒有追查下去?
他和王爺,到底誰才是別人?
定西侯心情複雜極了,幾欲開口又都嚥了下去。
阿薇看出他的疑惑,道:“大概是因為,他也想扳倒岑太保吧……抓我,哪有拿岑睦失蹤當令箭、對岑太保發難有用?”
定西侯:……
這倒是句真話。
王爺執掌鎮撫司,做事向來我行我素。
幾位殿下都願意同他交好,一來彰顯兄友弟恭,反正一個姓沈的弟弟成不了威脅,二來得王爺以及長公主支援,鎮撫司下設衛所,緹騎也是兵,拉攏不了掌兵的大將、能得衛所緹騎也是好事。
更何況,鎮撫司不止有兵,還有詔獄。
真到了搏命的時候,就這些鐵血的刑獄、兵力是最好使的。
成王敗寇,名聲都是後頭的事兒。
但成昭郡王這麼一個香餑餑,和這些兄弟們處得都半斤八兩,反正定西侯沒有看出他與哪一位往來過密。
王爺只聽永慶帝的,聖上指哪兒,鎮撫司打哪兒。
當然,王爺也會先斬後奏,禦史們氣得不行,接連著上摺子罵,但永慶帝不管、最多也就是不痛不癢罰個俸,誰還看不懂個風向?
只要結果是鎮撫司、或者是聖上想要的,行事劍走偏鋒些,都是小問題。
思及此處,定西侯便道:“那也要小心些,萬一哪天他覺得抓你有用了呢?”
話出了口,他自己倒是想轉過來了。
上頭那麼多位“皇兄”,曾有一位和還不是郡王的沈臨毓關系極好。
那就是太子李嶸。
等太子成了廢太子,被幽禁在舒華宮,沈臨毓被封為郡王,兄弟兩人想如從前一般往來也不可能了。
但饒是如此,定西侯也聽說過,每年年末,王爺會求恩典去一趟舒華宮。
王爺是念著先皇後的恩情,還是眾兄長一視同仁、哪怕是廢太子也在其中,亦或是,他依舊和幼時一樣和廢太子關系密切……
定西侯一時吃不準,可他希望是後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