麻霆君定是想轟轟烈烈和他吻一場,可惜大庭廣眾,不好隨心所欲,便剋制著摸了摸他的頭。
唯獨顏青——是誰有正事宣佈,是喜訊是噩耗,一切都無關緊要了,腦海中淨是四爺所及的腥風血雨,再看向麻霆君,他淚眼婆娑,哽咽道:“兄弟……兄弟……”
麻霆君微微皺眉,笑道:“平兒和我成了戀人,你又怎麼了?不是說好自願退出麼。”
俞平道:“他新歡都有了!情比金堅,足足五十天。”
他扳麻霆君的臉看他們榨果汁。趁麻霆君眯著眼的功夫,他仗著冬衣厚實,底下牽了麻霆君的手,道:“看這麼認真做什麼?你的眼睛只準看我。”
麻霆君笑道:“這是自然,我整個人都是你的。”
一番你儂我儂,才想起有個人被他們踢出去許久。俞平笑兩聲,道:“噯,顏少爺,怎麼哭成這樣?”
——樞城前陣子有傳聞:談四爺談憑玉,不務正業,去東洋做盡下三濫之事,總算被捉拿歸案,近期預備凱旋歸來。然而他那爛攤子永無止境,據說他還要帶一位花魁中的花魁回談公館,明媒正娶了,做談四奶奶。
顏青做賊心虛,只覺得是四爺失了俞平後肆意發洩。仗著大哥的名義,鬥膽去商會旁聽,散會後不肯走,足足等了三個鐘頭,才捱到商會會長談文翡身邊一面。
都知道談家歸了談皎當家,談文翡已然日薄西山,奉承他的人竟更多,不知是來搏一份雪中送炭的恩情,抑或談文翡個人魅力太盛。
顏青稍作寒暄,開門見山道:
“四爺是不是養小白臉?”
得來斬釘截鐵的答案:從來沒有過。
卻見談文翡面上淡淡的,看不出心情,實則怨氣滔天,想來也是不怒自威。鬱蕙心說過他和談憑玉爭俞平一人,慘遭失敗。他現在照舊這般瘮人,必當是回想起了俞平——都是俞平惹的禍!
俞平插足談家兄弟,叫強者雙雙為他折腰,算他逞英雄豪傑;蠱惑到麻霆君頭上,叫這毛頭小子如何承受?古時宮廷將相明爭暗鬥,不論成敗,只叫一個“興,百姓苦,亡,百姓苦[1]”,進退皆是民不聊生,可憐麻霆君,死心塌地做了這狐貍成仙前的一具枯骨。
兄弟情深一場,遠遠預見麻霆君這般結局,顏青已然泣不成聲:“兄弟保重……”
麻霆君不解其意,當他放不下俞平,笑著離俞平捱得更近,道:“放心,我會待俞平好的。等一切穩定了,銀行順利開張,必然請你來剪綵。”
顏青道:“兄弟……”
麻霆君遲疑一刻,又道:“哭什麼?日後大家都是鄰居,你想見我,想見俞平,隨時都可以。我們很歡迎你。”
顏青流盡幾滴眼淚,緊緊抱了麻霆君,道:“兄弟!我的兄弟!”
至於這般生離死別?俞平看得無語凝噎,想來顏青主演的這場悲劇裡,他談憑玉才是真正的受害者;卻也不想聽顏青繼續煽情,把麻霆君拉回身旁,俯身貼在顏青耳邊,輕聲道:“顏少爺,他日四爺若來追責,還請多幫忙周旋。”
顏青頓時被一頓天打雷劈,成了枯骨一具,什麼都說不出來了。
俞平後退至麻霆君身旁,故意大聲道:“顏少爺,答應好了,一定幫幫忙。”
顏青才喃喃道:“好,好。”
他與麻霆君和俞平告別,一陣風似地溜到新男友旁,不久後看那白淨少年也回頭看他們,驚得掉了下巴——倘使講實情,他們豈不是不要生活了?俞平冷笑著。
少頃麻霆君貼來,借說悄悄話的名義,用手遮擋,親起他的耳廓,道:“平兒寶貝,你要他幫什麼忙?”
俞平心裡一點刻薄被他消化掉,溫聲道:“秘密。”
“我做不成嗎?”
“做不成。”
見麻霆君稍稍有些氣餒,俞平睜一隻眼,閉一隻眼,擺個漂亮表情,笑道:“我想請他做我們的見證人。”
又道:“我很認真看待這段感情,想和你長長久久地在一起。不知道你怎麼想?”
麻霆君立刻道:“我也很願意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