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番正中俞平下懷,話說得倒也不太痛快,慢慢地道:“我好不容易逃出來,五爺怎麼要把我送回去呢?”
五爺愣道:“逃出來?”
“我之前在樞城,給少爺做情人。少爺不想要我了,把我丟進海裡,沒想到天不亡我,又叫我爛活著。”
俞平說得平緩,又道,“少爺要成家立業,嫌我損他名聲,恨不得我從來沒有存在過。他早以為我死了。我若是隱姓埋名在鷺鎮生活,也算如他的意,何況我們之間多少有些舊情,他便不會來同我計較。”
這套說辭說服得了詹老闆,到麻五爺這裡,換來的是他不可置信的面色。他上下打量俞平一眼,道:“我看你簡直比少爺還有少爺派頭。情人都是做小伏低的,哪像你這麼張狂?”
俞平挑眉道:“五爺知道得這麼清楚?”
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,俞平還說得多麼不懷好意——五爺解釋道:“我有一位朋友比較風流,與我沒有關系。”
俞平保持一貫語氣,道:“真是好朋友。”
五爺道:“下次找機會,也介紹給你認識。”
俞平笑道:“我要留在布店工作,今後怕不是長久受五爺照顧。”
到底是夜深了,路燈昏沉在樹葉裡,不論俞平臉上多麼流光溢彩,一概黯然失色下來。微風正是此刻貫穿他們二人之間,要說是春夜,難免寧靜了一些。
俞平始終似笑非笑盯著五爺看,他經不住,稍微低下頭。
“既然來到鷺鎮,就重新開始。之前做情人就做了,過去過去就是過去了,往後自食其力,好好生活。”
五爺保證道,“我不會輕視你,也會為你的過往保密的。”
俞平卻道:“既然不輕視我,為什麼要替我保密?”
繼而又彎彎繞繞說了一大堆,語氣也很是勾人,折磨五爺的心智消耗殆盡。
“那必然是留在布店才是自食其力,來五爺家裡只是虛度光陰。”
俞平拖長音道,“我可是什麼活都不會幹。”
五爺道:“什麼活都不會幹,怎麼自食其力?”
“我好歹是跟過少爺的,審美不用多說,幫的上布店的忙。”俞平的尾音再是勾搭上五爺,“在五爺家裡,五爺願意讓我做什麼?”
五爺強打起精神,道:“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。”
“我什麼都不想做。”俞平笑道,“還是五爺也想讓我做情人,只是難以啟齒?要真是這樣,做情人,我可能更加在行。”
五爺一時紅透一半臉,必定心急不少,聲音驟然放大,道:“你想到哪裡去了!我家家大業大,多你一份薪水不要緊。布店就這麼點,沒有餘地給你折騰。”
“真不愧是五爺,潔身自好……”
俞平話說了一半,樹林之間,有人蹦出來補齊了:
“我們五爺年方二一,儀表堂堂,待字閨中,潔身自好!”
五爺扭頭道:“滾!”
這人來無影去也無蹤,重新縮回灌木裡。
這一陣小品好不熱鬧,俞平看他侷促樣子,更是開心,溫聲道:“我在布店下了契,五爺不必留我。”
五爺道:“你要是喜歡這裡,我賠他們違約金就是了。不算難事。”
俞平懶散道:“我也是這麼想的,可惜我挺喜歡布店。”
又道:“我記得五爺在找談憑玉。既然五爺貪圖黃金萬兩,幹脆把我賣去風月場所,我眨眨眼睛就能賺回來。”
他這般保證並非口出狂言,麻霆君無論如何也願意相信,難怪瘦子一見他就認定他是狐貍精!說是打起精神,不準被邪祟乘虛而入,自己心裡忽然一千一萬個不願意了,悶悶踢了一腳邊上的石子,道:“說好重新做人的。”
俞平道:“我可沒說好。”
“我聽得很清楚,別想抵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