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息之後,他恢複正常,語氣裡帶著笑意:“朝朝,你在做什麼啊?”
一聲忽然急促起來的尖叫尾調響起,緊接著,電話被結束通話了。
白瑜年陰沉著臉放下手機,沉默了一會兒,還是無法消解。
他起身,拉開窗簾看懸天的明月,那樣明亮,可為何蟾宮偏不施恩?
放在茶幾上的水杯被砸碎,幾乎將房間都破壞了遍,白瑜年才勉強恢複理智,翻出手機,重新撥過去。
電話不出意外被拉黑,白瑜年換了一個手機號,孜孜不倦地撥過去。
沒有接通?再打過去已經關機。
白瑜年靠著床腳坐在地上,不由地想哥哥現在在做什麼。
答案顯而易見,哥哥在和別人|做|愛。
心痛得像是要撕裂了,白瑜年卻已經哭不出來,他為沈朝哭了太多次,眼淚都要流幹了,可沈朝有情也無情,給他希望又讓他絕望……
不,不過是和別人上|床而已,有什麼大不了的,白瑜年冷著臉想,他之前煎熬過沈朝與宴雪然十年,那時候他們肯定做了更多親密的事情,自己不也可以接受嗎?
現在不過一個短命鬼病秧子而已,看著就是早死的樣子,能擁有哥哥一時,還能一直擁有嗎?
總會有他機會的。
白瑜年被自己的安慰勸解好,他重振旗鼓,給沈朝留言簡訊:【哥哥,我想起來了。】
過一會,他又補充:【哥哥,你別不理我,我不打擾你。】
還是沒有回應,不知道是睡了還是繼續在做,白瑜年問:【哥哥,你想知道你的墓地在哪裡嗎?】
上午,白瑜年收到回複:【哪裡?】
他把地址發過去,自責認錯:【哥哥對不起,當時你的骨灰被宴雪然那個瘋子掀了,我清理了好久,才收集完,可是後來骨灰又被宴雪然搶走了。】
沈朝緊緊盯著白瑜年發過來的最後一段話回不過神,他沒有想到,宴雪然竟然這麼恨他。
連他的骨灰也不放過,至今也沒有讓他入土。
他這樣一想,心裡便泛起抽絲剝繭的疼,細細密密不停歇,沈朝按著自己心口,拼命遏止自己的眼淚掉落。
宴雪然怎麼這樣對他?
沈朝心疼了半響才緩過神,訊息往上翻,又盯著上面發來的地址出神。
福安墓園。
他知道這個墓園,依山傍水,算是個好地方。
他是要謝謝白瑜年的,死後還那樣盡心盡力去收斂他的後事。
午睡之後,醒來仍有些犯困,昨夜鬧得狠,上午又得知那樣的訊息,中午補覺並沒有睡得安穩。
醒來之後,眼圈猶是紅的,眼珠也盈潤黑亮,像在夢裡也哭了很久。沈朝用冷水沖了臉,決定要去給自己上個墳。
這可真是全世界都獨一無二的經歷,還有誰可以死過一次又重獲得一條命?又有誰可以去給自己上墳?
沈朝苦中作樂,有點想笑,卻笑不出來。
索性便不再笑了,準備起祭拜自己的東西。
全家福一張、和傅斯言的訂婚九宮格截圖一張、自己的體檢證明一張,還有什麼?
沈朝想了想,沒有想出來。他現在算是已經超出自己上一世太多:家人寵愛,愛人甜蜜,身體還要更年輕健康。
比上一次順遂了不少,他已經知足了。
沈朝給自己收拾好行裝,在傍晚,坐上了去墓園的車。
這天天氣好,晚霞也漂亮,血紅的顏色遍佈天際,宛如火焰燃燒,將尚明亮的天色都要燒個幹淨。
沈朝以為自己是不會哭的,在來之前,他甚至以為自己會笑——
他獲得了一個完美的新生,怎麼不該笑?
可是笑不出來,他在墓前扯了扯嘴角,明知道裡面空空如也,並沒有他的骨灰,可眼淚還是不講道理地落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