步司決半垂著眼,嘴唇抿成一條直線。倒不是他不信任弘玉,只是這樣的事,最好誰都不要知道。他先是搖了搖頭,語氣裡帶了點疲憊,“是與性命相重之人。”
弘玉聽了他這樣的話,眼裡閃過一絲訝異,抿起來的嘴唇張開一條細縫,頓了頓後才道:“好。”
碧成霜趕到榆安觀時,步司決恰好走了出來。
她疾步走上前,對步司決低聲吼道:“你竟然帶人來找弘玉!”
步司決帶來的那一小批魔將被他留在榆安觀裡,他站在大樹底下,揹著手半垂著眼看她。對她這般無禮的言行,他的臉色依舊無波無瀾,淡淡地說:“你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。”
她會這麼快知道這件事,他並不奇怪,這樣的訊息是他讓洛臨“不經意”傳出去的,一是為了引出有關幕後黑手的線索,二是間接宣告此人對他來說有多重要。
碧成霜冷哼了一聲,“我看是你瘋魔了才對,為了一個女人竟然做到這種地步。”她上前一步,緊緊地盯著步司決,“你把她送來弘玉這做什麼?”
步司決挪了挪目光,望著不遠處石塊上的積雪,“她中了梵竹蘭。”
“怎麼,中了這樣的毒還能活著嗎?”她冷冷道,心中卻是千回百轉,竟沒想到居然有誰能中了梵竹蘭還不死的。
“弘玉知曉的向來多,興許有解決的辦法。”
“我告訴你,弘玉要是——”
“我對弘玉的在意不比你少。”
兩個人的氣勢劍拔弩張,碧成霜看了他一會兒後,才冷笑一聲,丟下一句“最好是這樣”,便疾步往前而去。
步司決聽著身後的腳步聲,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,才回身一望,看著那個深藍色的身影跨進榆安觀,眉頭微微一蹙,眼裡閃爍著些許複雜的情緒。他覺得她在這件事上太過在意了,且那語氣……有些奇怪。
弘玉聽完碧成霜對步司決的意見後,露出一個極淺的微笑,對她略一頷首,閑閑然地揭過這個話題:“來,坐下,陪我下會兒棋。”
碧成霜嚥了咽悶在胸口的氣,掀起衣擺坐下。
到底是在繁蕪之境,辭禹很是收斂,雪夜過半時就停下折騰,抱著軟成春泥的人沉沉睡去。
翌日霧靄沉沉,紛紛揚揚的小雪飄蕩在天地間,屋內一片朦朦朧朧的淺光,縮在溫熱被窩裡的人動了動身子,仰頭看他,語調模糊慵懶:“好餓……”
因為梵竹蘭,她從昨天下午到現在都沒有吃過什麼東西。先前一直提著的心在見到辭禹後安安穩穩地落回原位,有他在,她可以盡情軟弱。
辭禹在她開始挪動身體的時候就醒了,摟住她的手臂挪到她背後輕輕地撫了撫,微抬起下巴,在她的額頭上烙下一吻,“好。”
辭禹松開她,半掀被子起身,替她掖好被角。百寶囊裡有知淵已經做好的食物,待會只要熱一下就能吃了。
過了好一陣,沈惟安在被窩裡滾了滾,伸了個懶腰,慢騰騰地坐起身,揉了揉惺忪的睡眼。
他適時走進來,她朝他伸出雙臂。他抿唇一笑,俯身將人抱起來,她攬住他的脖子順勢在床上坐了起來。
她舒展著雙臂,嗲聲嗲氣地說:“幫我穿衣服。”
他看著只穿了一件還是自己幫她換上裡衣的小姑娘,無奈又縱容地笑了笑,抬手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子,聲音低沉清越:“膽子越來越大了。”
她聳了聳鼻子,笑嘻嘻地倒在他的懷裡,將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。
二人在裡屋膩歪了好一陣後才收拾整理好走出屏風,在她吃飯時,辭禹告訴她昨天他和朗是承一起找到了這裡。彼時那些魔將皆已撤離此處,只留下了一個法陣,他們用靈識掃了一番,發現小木屋和聚靈水洞裡都有身影在。只需稍微思慮一番便很好猜出誰在聚靈水洞,誰在小木屋裡。
二人花費了不少時間和精力,將法陣破開一道裂縫,在裂縫合上之前閃身進去,一個去了聚靈水洞,一個去了小木屋。這個時候,朗是承應該還在聚靈水洞裡守著舒念珺。
吃飽喝足後,沈惟安跟著辭禹要去聚靈水洞看看那二人,剛踏出門口兩步,步司決正提著食盒站在不遠處,一臉警惕地看著走在前頭抓著沈惟安手的辭禹,沉聲道:“放開她。”
步司決不清楚二人是何關系,誤以為辭禹是對敵派來要帶走沈惟安的人,心思回轉二人訂下魂契的事是否被誰給發現了。
辭禹握住人的手緊了緊,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步司決,風姿特秀,爽朗清舉,提著的食盒和臉上的敵意與些微擔憂明顯直指身後的人。他抿了抿唇,臉色沉了沉,轉過頭用眼神詢問沈惟安。
沈惟安完全忘記了步司決每日都會給她送飯的這一茬,此刻看到他也有些意外,再抬眼一看辭禹晦暗不明的眼神,倒吸一口涼氣,立刻開口說道:“我可以解釋的!”媽的,這劇情怎麼跟金主意外撞見她在外包養的小白臉一樣。
“你們認識?”步司決見二人的言行舉止,稍稍放下心來,看來應該是以為她在繁蕪之境陷入險境前來營救的故人。“你是她什麼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