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家的壯年男丁一向稀少,不是因為生不出來,而是因為活不下去。
而當葉長溪的哥哥和主人情同手足的時候,她就必須站出來,像是掉進老鼠屎裡的一鍋湯,讓兩個男人不再那麼情同手足。
這樣,被宋家引以為肱骨的葉家眾人才可以繼續存在下去。
神侯當然知道這些。她眨眨眼,拍拍葉長溪的肩膀,唏噓不已:“原來如此,卻是我錯怪你了。”
“而且,我如此苛待幽姬,三哥在背後自然會給予她補償。”躲開神侯的手,葉長溪自顧自地說著,“我越折辱她,她得到的,就能越多……所以啊,我真心把她當姐妹,只是,呵呵,可能情緒不太明顯。”
神侯沉默不語,不知該如何搭話。
“別告訴她。”葉長溪對著神侯俏皮的眨眨眼,“幽姬如果知道了的話,就什麼也得不到了——丹藥,典籍,甚至金釵……她再也無法從宋家得到什麼,甚至是……”
點點頭,神侯知道她想說什麼:
“命。”
天地不仁,以萬物為芻狗。
而她們這些人,就是宋家的芻狗。
沉默了半晌,葉長溪撩起鬢角的碎髮,看著星野下的無垠荒野,忽地說道:“過些日子,我要去趟遠處。”
“何處?”
“不可知之處。”俏皮的笑著,看著神侯哭笑不得的樣子,葉長溪似乎很開心。“等我回來,讓我見識見識你的囚龍鎖吧——可不許藏私哦!”
神侯啞然失笑:“當然,絕不藏私。”
二人相顧無言,一起看向遠方,直至東方之間白。
那夜之後,葉長溪沒有食言。
許久之後,她回來了,要見識神侯的囚龍鎖。
神侯也沒有食言,卻不大情願。
原來這個少女早就知道。
她笑著看著自己用鎖鏈刺穿她的胸口,笑得有些瘋癲,卻一如當初,俏皮的對自己眨眨眼睛,似乎是在告誡自己。
“可不許藏私哦!”
當然。
在主人看不到的地方,神侯和葉長溪對視著,笑著,舉起那粗壯的鎖鏈,毫不餘力的刺進少女的胸膛。
“神侯一向重諾。”神侯對著葉長溪點點頭,笑著笑著,眼淚就流下來了。
“噓!”葉長溪豎起食指,不許神侯再哭。她抬起手,想要幫神侯抹掉臉上的淚珠,可未走幾步,鎖鏈卻已經到了盡頭。
臉上是瘋癲的笑,葉長溪伸長了手,卻終究碰不到神侯的臉。
主人在叫她了。神侯擦掉眼淚,對著葉長溪最後點了一次頭,轉身離開這陰暗的密室。
直至千斤石閘落下,身後仍然是葉長溪的銀鈴似的笑聲。
但那日之後,神侯再不曾見過那張瘋癲而可愛的臉。
……
大地的震動漸漸息止。
宋九月似乎打累了,停下拳頭,扭了扭肩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