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半晌,諸墨又問:“這麼晚了,你跑出來幹什麼?”
“我睡不著。”她咬了咬唇,老實說。
她一直低著頭,始終不敢直視他。能順著地面,用餘光看到他筆直修長的腿,可她卻不敢直視他。
他的光芒,一直太過奪目耀眼。
她盯著腳下的一團光暈發呆,低聲說:“一想到你,我就睡不著。”
諸墨愣然,黑眸攫取夜光,漸漸變得幽深。
他長舒一口氣,幽然道:“我也是。”
“你也睡不著?”她微微訝異。
所以他大半夜的還在酒吧喝酒?
“不是。”他搖搖頭,低聲說,思緒在心底翻湧,馬上就要激起驚濤駭浪,“季蕁,我一想到你,我就睡不著。”
一陣風吹過,四面八方地鑽入她的衣服。
她以為是風太急了,自己出現了幻聽。
而諸墨下一刻卻走上前,拽了拽她的衣袖,她怔然抬頭看去,他眼角的那顆淚痣像是一顆種子,根植在自己心底。
他說:“陪我去看星星吧。”
夜色濃重,滿天星河像是一鍋熬煮了的糖水,滲入她的五髒六腑,在血管中律動,迸出一股暖意和絲絲的甜。
浸了糖罐似的。
。
第二天一早不到七點,何簡妤被從落地窗外迸射入內的暖陽叫醒了。她不悅地睜了睜眼,奪目的陽光絲毫不避諱地照射入室,極為刺目。
這間酒店地處風景區山頂,是絕佳的觀景地點。
四下俯瞰,樹木蔥鬱,在腳下蔚然成一片林海,河流自叢林穿過,懷抱住這處山頭,環山公路如巨蟒一般盤繞而過,遠處雲層波湧,日頭正烈。
她房間雖朝陽,然而四面都沒什麼遮擋物,陽光能夠全方位地照射進來。
她躲避那陽光,微一側身,顧宗讓在她身邊睡得很沉。
他似乎和她一樣,慣於長久安穩的生活,便不習慣這樣長途的顛簸了,昨夜回來洗過澡後他便倒頭睡下。
她側過頭安靜地觀察著他的睡容。
他的睫毛不長,但細密,覆蓋而下,留下層淺淡的陰影,迎著日光略顯斑駁。鼻樑不很高,卻直而挺,綿延自微微凸出的眉骨,撥開碎發,露出額頭和兩道眉。
他是狹窄的雙眼皮,不說話時總讓人察覺到冷淡,說話時總是蘊滿笑意,眉眼彎彎,唇角也是翹著的。
他自從跟她在一起後,就變得愈發的溫柔愛笑。
這樣的人,她怎麼捨得放開?
他倏地不安地翻身,也感受到了外面強烈的陽光,皺了眉,一直皺到她心裡去,她立馬起身跳下床去,替他拉好窗簾。
再回頭時,他側躺在床上,溫柔地注視著她。
她穿了件藕色睡裙,窗外的陽光迸射入內,迎上去時,能顯現出輕薄衣料下玲瓏的線條,勾著一抹氤氳,自他眼底綻開。